往事再提

作者: 周煊2017年02月23日来源: 今日平度情感散文

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他的声音,朴实醇厚,好像当时田野里茁壮的玉米,给人踏实温暖感觉。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我全不知道。

那时候我刚高考落榜,在家没什么事情,最喜欢的就是去外婆家。她家在离我们家居住地将近20里远山清水秀双庙附近的小山村。往往都是玩到日头将落,傍晚炊烟袅袅,外婆硬着心撵我。妹妹小怡没朋友,她也是我的小尾巴,因此每次去,我都用大金鹿自行车载着她,且歌且行。有她壮胆儿,外婆往往要撵我好几次。越拖拉越晚而不自知。

出事那次也这样,或者比平时玩更晚。外婆千嘱咐万叮咛,送出村老远,嘱咐我一路上快点骑。本来小时我是男孩子脾气,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但是给她一说,天又开始从昏黄转向黑暗,周围的玉米地里的玉米给风吹得簌簌作响,似乎藏着很多野兽等着窜出来咬人,脚下就不由加快了速度。妹妹小怡紧紧拽着我的花衬衣,声音很紧张哆嗦着劝我:“二姐,二姐,你慢点好不好?”她的劝说只能让我更紧张,紧张的结果腋窝脑门子手心都出冷汗,就是把自行车轮子蹬成风火轮。

快拐弯是很高的下坡,下面有窄的一条水泥路,刚修的,周围就是怪石崚嶒的几面花岗岩山体,约有三层楼高。我内心当时一定只想天黑前快回家,没考虑拐弯应该减速,所以当看到不远处有一辆红色拖拉机轰鸣着迎面开来的时候,我情不自禁说声完了,然后迅速对身后已经抖成筛糠一样的妹妹小怡说:“小怡快跳车子。”“二姐,我不敢。”她已经开始哭腔了,我松开左手拼命一拽她,自己就箭一样冲向拖拉机。

好在还没完全吓傻,在看到拖拉机驾驶员惊恐万状的表情那瞬间,我突然车把朝左一歪,就被惯性直接甩到山石上滚到山体下面的深沟里人事不省。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记得睁眼看到天空还有点蓝,那么美,那么静谧,身体很轻,比羽毛都轻盈,内心充满喜乐安然。突然就听到妹妹小怡的哭声,农村老娘们也没这么大声:“二姐,你怎么了?”声嘶力竭。我强撑着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看她完好无损,就集中精力安排事儿,让她先扶我上了水泥路,再让她推着我走。

她还不会骑车子,妹妹小怡个子只比自行车高出不多一块,胳膊瘦得跟芦柴棒。推我也很吃力,血淌了满脸,眼睛痒痒的。她刮破的衣服袖子烂菜叶子一样耷拉着。我们正踌躇间,一个温暖磁性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小嫚儿,怎么弄的?我送你去医院吧?”说着他把自己车子停下,扶我坐上他的破自行车,妹妹就在身后踩着车镫子一溜一溜地,紧赶慢赶追着我们去公社医院。到了医院,由于失血过多,我已经开始精神恍惚,浑身发冷,头上淌的血已经把丝巾衬衣全湿透了。他脱下自己衣服披在我身上就去挂号找医生。

由于他的及时救助,让我又重新活蹦乱跳活下来。当时年纪小,感谢的事情由父母出面,我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最近一直看到有报道说救人反被诬陷的报道,觉得人和过去的人真是太不一样了。生活中人有旦夕祸福,每个人都可能会遇到麻烦,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如果大家都因为害怕做好事被诬陷而袖手旁观,那么很多年前就不会有我的存在了。也正是因为那个陌生人的善举,让我懂得感恩,懂得在别人需要时候毫不犹豫出手相助,我相信: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这个世界就会被无数萤火虫一样微末的光明照亮,变成一个发光又可爱的人间。

我一直都记得他,虽然我从来都没跟别人说过。找不找到的他已经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已经从被他救起的那天就开始脱胎换骨,变成一个以助人为乐的人,并且我愿意把他的善举通过我的行为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参与这场生命的爱心接力,当你遇见麻烦手足无措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轻声说:“有我在,别怕”。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