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爪果

作者: 刘绍雄2017年03月06日来源: 云南网生活散文

儿时我吃过一种野生秋果,叫鸡爪果。鸡爪果像极了鸡的爪子,深秋打霜过后,爪形枝条上簇生着一粒粒紫红色的果实,结上一层薄薄的糖晶,像晨霜一样,却散发着诱人的甜香。鸡爪果在老家也叫糖粒子,果无核,味甜净,犹带山野天然的清香。

那时候,每逢金秋到来,家乡街市上,偶尔会见到山里大娘手挽竹篮,间或吆喝一声:“糖粒子,好吃呀!”母亲见我嘴馋,站在糖粒子摊前不肯走,就只好花几分钱买一把来,让我边走边吃。鸡爪果子一粒一粒结在枝杈上,排列整齐,似紫檀木珠串。捏时要轻,手一重,野果糖浆就会流出来黏手。我恨不得一口把一把野果吞进肚里去才好。但是鸡爪果来之不易,母亲不会天天买,我学会了一次只吃一枝野果。晚上,我把鸡爪果放在枕头边,枕着它那浓郁的果香,很快就会进入甜甜的梦乡。有时睡觉不老实,把鸡爪果压坏了,弄脏了被褥。母亲就把果子没收了,替我放在可以防潮防霉的糖缸子里。缸里搁上几块生石灰,石灰上摆一只精致的细篾小笸箩,鸡爪果就盛在笸箩里。

一天,母亲叫我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对我说:“娘带你去乡下摘鸡爪果去,山里万千。”我跟随母亲来到离城几里地的打鼓岭表叔爷家里。表叔爷家独门独院地住在深山里,比我大一岁的表哥一见我,欢喜得像“阿毛”小狗一样在我身边团团转。阿毛是我的好朋友,它摇着大尾巴带领我们上山。

山上多,草多,花也多。六月菊直到深秋还开着洁白的小花。刺萝卜也开着浅蓝色的花球。野芹菜、车前草、山菊花在草丛中一蓬一蓬地生长着,花事热闹呢!阿毛不用我们说,就第一个蹦到一堵半人高的灌木丛前,头一甩,就叼来一枝鲜香诱人的鸡爪果,箭一般地飞过来,跳着递给我。

我边吃边走到阿毛发现野果的地点,表哥早已手忙脚乱的在灌木丛中采摘起鸡爪果来了。爪果丛生的野杂木林里,还有许多带刺的糖葫芦、毛栗子和蛇泡。表哥故意在鸡爪果中混上几个刺葫芦叫我抓,刺得我尖声叫嚷。可他却猴子一样爬到松树上,边吃爪果边望着我哈哈大笑。

当林子里插进了夕阳红光宝剑的时候,我们的腰篮已盛满鸡爪果了。我和表哥两人抬着篮子,一齐下山回家

鸡爪果摘多了,一时吃不了。母亲就把它一粒粒摘下来,搬来梯子,上屋把新鲜爪果晒到瓦上去。几个日头,爪果晒得只有米粒大小了,裹满白的霜粉。这样的干爪果,吃起来特别甜。

岁月改变一切。几十年后,农家大都改烧柴为烧煤和液化气,鲜有人进山砍柴,这里周围山岭的灌木林越长越密,林子里的花草野果,全被荒草淹没了。表叔爷家早在七十年代就拆了山里的老屋,搬到车来人往的马路边,在路边高坎上修起一幢独家小院。如今,表叔爷爷也早已不在人世,如同见不到鸡爪果一样,我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了。家乡市场上也闻不到这种野果的甜香。多么甜美而珍贵的鸡爪果啊,像雪泥鸿爪一样永远消失了,如同生命的河流,一去不复返。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