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作者: 罗红英2017年03月06日来源: 云南网情感散文

如果记忆是一条枝繁叶茂的藤,那么,童年便是这条藤上开出的一朵小花,纯真而美丽

顺着这根藤,我思想的触须伸向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的童年时代。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饥饿像梦魇,一直缠绕在人们的心头。

我们这帮细伢子的零食,多数生长在地畔山头。

春夏之交,有次第成熟的萢:三月萢,鼎锅萢,踩田萢;有娇嫩的刺荪子,剥了皮吃,涩中带着鲜;油茶上,高高挂起的,是茶萢,低矮处躲迷藏的,是茶挑子;央粒子开花时,半粒子红了……

秋冬季节,野柿子黄了,牛珠子红了,金缨子甜了,毛栗子爆口了,狝猴桃变软了,算盘子和措拉子经历了风霜的洗礼后,也开始变黑了。洁白的茶花里,盛满了蜜糖;油榨豆的香味,和花生差不多;银白的丝茅草根,咀嚼出淡淡的甜……

沟沟岭岭,没有我不熟悉的野果,但毕竟比不上现在的商店,哪有源源不断的货源呢?

于是,就觊觎上了伯婶家门前屋后的桃李与梨子,往往要侦察很久,才能寻得机会。石头是子弹,那些悬在枝头的果实是靶子,每次总也能掷中几个,溜到树底下,拾起就跑,躲到无人的地方,再仔细地品尝。眼见树上的果子越来越少,大人发现后,随口骂几句,也就算了。

一年里,总是要冻几个月的,连树叶也凋谢了,可我的胃如巫婆的魔法口袋,永远填不满。

于是,就特别盼望过年

我们那儿有个习俗,小孩子到各家各户去拜年,大人总会散几粒水果糖,少的八粒,多的十二粒。院子不大,不会超过十户人家。几十粒水果糖,对于苦熬了两百多天的胃来说,是很不满意的。

于是,我想了个办法,自费买了几粒弹珠,邀请伙伴们来玩,赌注是赢一粒弹珠代表一粒赊欠的水果糖,计数。背着她们,我苦练基本功。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女孩子,叫芬,她总是技不如我,每年都要欠我一百多粒水果糖。

大年初一,大家还没吃早餐,她就靠到人家的屋门口,也不说拜年的话,就那样干站着,眼巴巴地望着屋里头。大人明了她的心思,拿了糖将她打发了。一圈下来,袋子满了,上午却全转移到我的口袋里。有时,她还需要她的姐姐帮着她还账。

我用尼龙袋子装好的糖,一直要吃到开始慢慢融化。那沾在花纸上的糖水水,也被我的舌头舔得干干净净。童年的苦涩里,也便多了一丝甜蜜。

我常常想,饥饿,怎么会使我如此狡黠呢?

现在,偶尔还会遇见芬,她的苦难全装在我眼里。我不免责备起自己来,如果当年不是我剥夺了她品尝水果糖的权利,或许,如今她的生活要好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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