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传奇

作者: 程娟2017年03月10日来源: 陕西日报亲情散文

气昂昂,硬朗朗,有力地甩着胳膊,好像一直迎着太阳走去——这就是我妈的背影。

说起我的妈妈,毫不夸张地说,是一个爱的传奇,一个医者的传奇,一个情的传奇。

妈妈1947年8月出生在凤翔县城北乡一个小村子,满4个月她的父亲得天花死了。家里的长工经人说合,当了妈妈的后爹。这个后爹就是我小时候黏着不放的外公,他给妈妈起了个美丽的名字“绒娥”,视为掌上明珠。小时候妈妈一直害眼疾,外公就带她去5里地以外的老家,叫自己的中医哥哥给妈妈看病,去的多了,妈妈记住了不少味草药,等妈妈长到14岁,大队的医疗站缺个抓药的,外公就让妈妈上了班。

1965年那年,妈妈刚18岁。一天,邻村一位在西安的部队已提干为指导员的解放军来村里相亲。妈妈一听外婆提起心里就再也不能平静,早早从大队医疗站跑回村,穿上自己心爱的紫花格子衫子,挤到人群最前面看解放军。那解放军跟妈妈一对眼,眼睛就再不离开妈妈了。第二天一大早他跨进妈妈家门求亲。就这样,妈妈选择了爸。爸爸在连队是个诗人,写了不少诗在连队传唱,一天他对妈妈说:“给你起个新名字,叫秀霞好不?”在爸爸心里,妈妈该是多么美丽的一片朝霞呀!

从此妈妈的大名就叫“秀霞”,像一朵祥云陪着爸爸当兵、转业、在县上当局长、部长,退休后又一部部着书,从容地向百岁走去。

妈妈跟药打了一辈子交道,从老家的大队医疗站到公社医疗所,从地段医院再调入县医院,从县医院大药房换到夜间值班小药房。她先是个抓中药的,后调入西药房,努力学习一步一步考取药剂师职称。更重要的是,她从中锻造出了一颗博大的医者之心,在县医院工作的近30年里,她成为县城北乡父老乡亲眼中的救命拐杖,亲朋好友眼中的救命菩萨。

“砰砰砰”,刚端起碗或者关灯睡下,门就急匆匆地被砸响。这时候我们家个个明白,北乡又有乡党来看病了。妈妈“唉”地答应一声就跟着乡党上医院去了。“唉”一个字那么清脆响亮,成为了我们家门上最常发出的音符。

妈妈的家在县城以北20里地以外。在大队医疗站抓中药,七八个村的乡亲们吃的每一粒每一丸药都从她的手中发出,乡亲们都亲切地夸她是“清水河的鸭子”——好亮堂的女子!到了公社医疗所,西药中药她一个人管,更多的人记住了她唱歌一般的声音。此后她调到地段医院,医院里有从上海、西安和县城下乡来的好多位医生,黄姨的美,张姨的认真,蒲姨的热情,鱼大大的严厉,不光他们的医术,他们的人格深深地感染着妈妈。她一口一个“老师”地叫着,知道了外面精彩的世界,也记住了不少他们开出的药方。

我心中总记着县医院那排平房最里头的夜班药房。小时候我恨那儿成了妈妈的家,经常我们一家人要到那里相聚,或给妈妈送饭。四五个平方米的样子,支着一张桌子一张床,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在这个药房里,妈妈一个人坚守不少于10个年头。我不解地问:“妈妈,值班为什么老是您?”妈妈说:“谁都能找到我呀!”

哥哥说,他永远不能忘的是妈妈的那个眼神。哥哥从外地上大学回家休寒暑假,一进门,妈妈就一直跟在哥哥身后不远,脸红扑扑的,盯住哥哥看,一旦发觉被哥哥发现立即小鹿似的躲掉。19岁就怀孕生子的妈妈,好似在看自己最骄傲的作品。后来,我发现,这眼神不光给了自己的儿子女儿,也给了一个个不断长大外出求学参军打工的侄子外甥,给了自己的儿媳女婿、侄媳侄婿,孙子外孙,这眼神跟着我们这些晚辈走南闯北,成为了我们家族一生佩戴的吉祥符。

妈妈之后,外公生有三子一女。外公去世早,她照顾他们上学、工作,娶妻生子。她深深地知道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走出家门才有出息。她把心思早早地用在弟妹的孩子身上。如今大弟家的老大参军转业在北京、二弟的儿子在新疆开了超市,三弟的老大干劳务输出也挣得了一份家底。特别是对自己唯一的妹妹,她吃一口好吃的穿一件新衣也要分妹妹一些。妹妹的大儿子中专毕业如今在北京顺利开办了公司,二儿子参军归来也在宝鸡开了自己的店。

“这都是先人积的呀!”看到妈妈家一户一个顶梁柱,乡亲们这么说。对妈妈了解多的人却这么夸:“人家家里有位活菩萨哩!”

是的,谁都有妈妈,妈妈就是我们的活菩萨。我的妈妈在我们的家族,是一个传奇的活菩萨!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