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长

作者: 成繁军2017年03月18日来源: 陕西日报情感散文

光阴荏苒,冬去春来。近30年没见我的班长了。

今夏,老连长在咸阳为儿子举办婚礼,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个消息,不料竟一呼百应,来自陕甘川宁青等地的60多名战友不约而同到咸阳祝贺。老班长闫保健从嘉峪关坐飞机赶来,见到他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班长大我一岁,早我两年入伍,1985年12月我们班随部队去云南砚山进行临战训练。坐了三天三夜“闷罐子”火车后,又坐三天汽车到达砚山县新民农场。一路前行,面对沿途欢送的群众,我们在感受无上荣光的同时,心情也是五味杂陈。有的战友放不下对家乡的留恋和情感,有的战友怀着对南国春城的向往和憧憬……大家怀着满腔热情奔赴南疆!行军途中,我因晕车呕吐身体不能适应。军车每每开动,班长就会抱着我用大衣裹住我的头以防眩晕。每到宿营地,他先扶我躺下,自己则带领战友们搭帐篷铺地板安锅灶。我们在农场80人的大通铺睡觉,在场站对面的山上训练,每天晚上负重越野10公里,很多战友常常累的流鼻血,疲惫不堪时总是班长帮我拿行装、赶队伍。两个月紧张而艰苦的适应性训练结束了。

一天拂晓,我们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乘车三个多小时到一个叫芭蕉坪的地方下车,全副武装徒步前行,穿过丛林,跨过八里河,来到营地。说是营地其实就是以岩石结构为主体的尖山北反斜面上一片泥土地带。阵地上围着几根铁丝,大概能看见十几个猫耳洞星星点点散落在绿草丛中,每个洞口放一株用旧炮弹箱做花盆的兰草,战士们都称之为“老山兰”。我和班长住一个猫耳洞,猫耳洞是老山战士发明的产物,一米二高,一米五宽,里面刚好能放一张床板,而洞口却只有二尺来高。猫耳洞无窗无门,无论春夏与秋冬洞口从无遮风挡雨之物。战友们在洞里生活,白天光线昏暗全凭感觉,夜间用马灯照明需要拧到最弱光才能使用。我摸进洞后班长把背包塞进来让我整理被褥。我跪在床上正要打开背包,一溜水珠滴在我的脸颊,顺手一摸,洞顶全是湿漉漉的泥水,心里顿时有种难以名状的滋味。这就是我们的家,我和班长将要在这里度过一段人生难忘时光

我因难以适应亚热带丛林气候,患上了打摆子病,不能吃东西更不能走动。班长和两个甘肃籍战友每天在完成修筑工事、战斗任务的同时还要照顾我这个小战士。很快我恢复了健康,完全适应了阵地生活。后来,在一次敌我双方相互激烈炮击的危急时刻,我和班长冒着敌方四面炮击随时被炸伤的可能,迅速果断机智灵活排除了基准炮故障,恢复了连队的战斗力。几天后,三等战功的嘉奖令发到我们连队,我就有幸成为我们部队在老山战区第一批立功人员。后来有记者问我:“你作为一名新兵,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怎么敢冲上去排除火炮故障?一旦发生意外,就如同导弹在你身边爆炸!”我说:“从我当兵那天起,无论是训练还是实弹演习,班长总是冲在最前面,他都把生死抛到一边,我这个新兵还有啥可怕的!”

每当我们有作战任务时,连队就给每人发20个馒头、一斤糖蒜、一盒压缩干粮和一塑料桶水,以保证我们几天的伙食供给。班长知道我吃了压缩干粮胃疼,他就提前把他的那份馒头给我,自己则啃压缩干粮。每到夜晚,潮湿与冰冷侵袭而来,我的风湿腿疼发作,班长用手反复帮我按摩,直到把我的左膝关节捂热,疼痛才得以缓解。

进入夏季的一个夜晚,我和班长刚睡下,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地动山摇。我立即坐起,眼见我们的猫耳洞前半部就塌陷了,泥石流淹埋了我和班长的双脚和小腿,我感觉腿脚剧烈的疼痛,动弹不得,一时不知所措。班长说:怕什么,有我哩!在班长的果断指挥下,我们与狂风雷电拼时间,与暴雨洪水抢武器装备。我们连的猫耳洞却损毁多半。想想当时不免有些后怕,幸亏我和班长是头朝里面睡,不然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十三个月零八天漫长而又让人记忆犹新的猫耳洞生活结束了。部队回撤归建后,班长闫保健复员回到了酒泉工作。我也先后到甘肃戈壁、青海高原和古城西安等地求学工作。是班长教会我要坚强自信要担当。不管在哪里,我常常想起我的班长和战友们。他们把人生最宝贵的青春年华无怨无悔奉献给了边疆的热土,把人类最崇高的爱和情无私无畏奉献给了他亲爱的战友和火热的军营。

见到我的老班长,当年帅气的青年如今明显苍老了,消瘦了。28年未见,我才知道班长是上午在嘉峪关医院做完透析后赶来的。他患有严重的肾病和糖尿病,每周需做一次透析才能维持生命。他想念战友们才飞来咸阳的,匆匆吃顿饭就要返回了。

望着班长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默默祝福:人世间的情有千种万种,战友情最纯最真,祝福我的老班长永远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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