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往事

作者: 厉彦林2017年03月22日来源: 农村大众情感散文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电视机还是奢侈品,即使家庭相对富裕的同志,家里最多有台黑白电视机。1985年腊月,我们筹备结婚了,我个人当时只有200元的存款,愁着置办什么东西。那时电视机是继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手表“四大件”之后,新流行的最大的物件。父母知道这个情况后,反复盘算,最后咬咬牙说:咱什么也不帮着添了,凑凑钱给孩子买台电视机吧!父亲把所有存折归拢起来,凑足了1200元。当时买彩电要托人,国外产品要凭外汇和购物票。我托人从县商业局局长手里要来一张电视机票,从专营店花了1190元,买了一台东芝牌17英寸的彩色电视机。这成了我们村里当时惟一的一台彩电。

结婚不久,我就要回老家过春节。我仔细巡视结婚的那两间平房,实在没有什么怕丢的,全家人最惦记的就是那台电视机。我于是就托熟人借了辆老式北京吉普,把电视机精心装进箱子,捆在吉普车后边的装备盖上,兴高采烈地驮回了老家。回到家,我小心地护驾着它搬进屋里。村里人没见过这等稀罕物,叔父大爷就叫着:快把电视打开,让我们开开眼!我接上电源,按上开关,里面就有主持人讲话,确实神奇。有人偷偷地趴在电视机箱后面往里瞧,只看见里面只有一些电线,确实找不着什么人,跑回电视机前面一看,那乳白色鼓鼓的玻璃上还有人在继续唱呀跳呀。大家不可思议,“如今人太能了,这么多人在这么个小地方怎么装得下呀”,“电视里这些人吃饭、住宿就都在这个木头盒子里?”

那时电视节目少,就中央台、山东电视台,其他台在偏远的山村收不到。用室内天线,能收到的频道更有限。遇上刮风下雨,图像就更不清晰,有时要接一根铁丝到室外,作为延伸天线。假若用手握着天线,电视节目也会清晰许多。当时乡村的电也不正常,常常节目看到紧要处,电灯闪几下,突然就没电了。大家一阵惋惜和长叹,只好重新点起煤油灯,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拉着家常里短,耐心等待。尤其是孩子们,看到电视上那么美妙的画面、那么动人的故事、那么有趣新鲜的事儿,诱惑得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那时电视节目不像现在这样丰富。山里年轻人大都喜欢看故事片,上了年纪的老人们爱看古装戏。有时为了调换频道,会闹得大家不开心。邻居们也很实在,完全像在自家,来早的就坐在炕上,稍后的就挤在地上,再晚一些的只好把门和窗子打开,站在屋外翘着脚、伸直脖子看……时常有人在训斥:坐下,坐下,我们看不着了。有人在指挥着调什么什么频道,有了喜欢看的节目却再也不允许别人换频道了。

年三十这天,各家各户早早吃完年夜饭,就到我家等着看电视了。屋里坐满了,门外也站了许多。电视从晚六点节目预告开始,等到八点前春节晚会开始前,屋里已经水泄不通,可门外还有人垫起脚跟往里看。实在没办法,干脆把电视搬到了院子里。

虽然屋外寒气逼人,天上飘着花,但大家兴致很高,因为每个人都能看到电视了。有人一边看电视,一边跺着冻得麻木的脚;孩子们冻得钻进家长的怀里,有的实际上已经进入了梦乡。有人干脆回家把厚棉衣拿来,母亲则干脆把被子抱来盖在我的腿上……院子这么大抽烟也呛不着人,父亲忙着给乡亲们递烟;母亲就忙着给邻居分瓜子,给孩子们分糖块,让大家眼不闲着嘴也不闲着。等到看完春节晚会,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有的问:这就演完了?那劲头看到天亮才过瘾。等大家恋恋不舍地离开电视,脚步声和狗吠声渐渐消失,各家比赛似地响起了鞭炮声,在欢笑声中迎接着新年

屈指算来电视走进百姓家里也只有那么20来年的时间往事如烟,如今家家都买了电视机,有的甚至几台。大年夜也没有当时的热闹气氛,都守候在自己家,街上也冷清了不少。人们日子富足了,精神生活也丰富了,可人与人之间少了些许的包容温暖,山村少了曾经的热闹和激动。当年那看电视场面令我难以怀念,让我经常留恋与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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