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记忆

作者: 厉彦林2017年03月22日来源: 农村大众情感散文

岁月酿造记忆的美酒,时间沉淀怀旧的情感。想故乡、盼故乡的情感,像从骨缝里、血液里,从灵魂深处冲出来,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我接到那张薄薄的、重重的、预示着改变我命运的录取通知书,真是喜出望外。在我的家人和所有山里人眼里,我拼命读了十几年书终于出息了,可以不在农村翻山越岭推小车挣工分了,可以远离臭气熏天的猪圈牛棚了。我把通知书拿回家,我爷爷虽然认识不了多少字,但还是反复地看了几遍,好像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父亲在一旁美滋滋地抽烟,母亲抹着眼泪忙着炒菜做饭。离开小山村时,我心里既有对乡村、对乡亲特别是家人的留恋,又充满了对城市、对未来美好期待。那几天家里像过年,本家的叔父大爷来了,邻居来了,亲戚来了,毛巾、香皂、脸盆、水笔……礼品竟然收了一堆。母亲更是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恨不得让我把好吃的都吃完、该吃的都吃到。从离开乡村那时起,我才真正懂得乡村对我生命的重要,才发现乡村是这么难割难舍。我悄悄把对家乡的留恋、对亲人的惦记一点点深埋心底。

如今忙里偷闲回到故乡,站到村头巷尾,那熟知的乡音土语,那终生难忘的土腥味、牛粪味、灶烟味扑面而来。小村并没有太大变化,只觉得熟悉的人正越来越少。偶尔我陪着父母下地劳作时,有人在和我父亲打着招呼后,又惊奇地加问一句“这是你家的小子?也长了年纪喽”。那些与我一起打打闹闹、顽皮长大的同学伙伴,在接过我双手递上的香烟时,也会仔细地打量我一番,问我夏天济南那个火炉子能受得了?听说如今在城里就喘气还不要钱?你抓紧捣鼓点钱把咱村这条路修了吧?……听到这些话,我胸口涌起一股暖流。那纯朴的乡情、乡音,蕴涵着多少关心和期待呀!

故乡没有机器的噪音和流动的车啼,是做梦追梦圆梦的好地方。太阳没有露出山头,老天爷还阴沉着脸,朦朦胧胧中大红公鸡又打了几声清脆的啼鸣。睁眼看看微微发白的窗,天真的放亮了。老梧桐上的喜鹊,开始唧唧喳喳讨论如何带领子孙觅食了。邻居家响起了挑水的铁桶声。父亲早已坐在南屋里喝茶,娘正忙着点灶火、做早饭。我于是赶紧起床,到水井旁洗把脸,拿起扫帚清扫其实很干净的院子,然后喝一杯父亲已倒好的浓茶。我常问父亲今天地里还有什么活,一方面,这是履行作为儿子应该在家承担的责任,一方面也是在寻找久违的乡村生活记忆。地里没什么活做,只好流连于门口那二分菜园。望着那水灵灵的蔬菜,韭菜、大蒜、豆角、辣椒、小白菜,听着鸡鸣鸭叫,闻着饭菜的清香,自然淡忘了城市的喧嚣与浮华,顿感增添了几份悠闲与宁静。

前些年,我家老房子被拆前,墙周围还贴满我从小学开始挣的红奖状,它虽早已褪了颜色,但排在一起仍然很壮观,分明记录着我一步步成长经历。抚摸那些堆放在屋角的旧书,轻轻拂去沉积的灰尘,随手翻阅几页,如同回到了昔日那读书的岁月。童年、少年、青春时光,乡音,乡情,乡味,都已成为生命的基因和遗传密码。听听乡音,叙叙乡情,品品乡味,如饮一杯烈酒,如掬一股清泉,如沐一缕春风。娘做的饭,货郎担以及那条老黄狗,一一展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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