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水湾

作者: 田莉2017年03月25日来源: 农村大众情感散文

老家的水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亩耕地,村里人为这个变化而欣喜。我却一直在惋惜着。因为失去的不光是水湾,还有人们的记忆,甚或怀想。

我不断地想起它,想起那一汪清水,那一片荷塘,那一派风光。自然亲切,赏心悦目,永远鲜活如初。水湾仿佛就在面前,还是水汪汪的模样,睁开眼睛是,闭上眼睛也是。我从家乡完全走出来有十年了,这些岁月里,也就回去过四五次,并且时间短暂。匆匆而来,急急又走,老家是离我越来越远了。每一回,都给我不同的体会。

是的,小村在陆续被“改造”着,好像是因了整个社会的进步。可怎么把一切与水相关的都改变了呢?比如河床干涸了,多年的水井废弃了,池塘掩埋了,苇子湾也被夷为平地,建起了房舍。它们从人们的视野里淡出、隐匿、幻化,小村也因此缺少了灵气。水是血液,是源头,正如叶没了脉络。

也许当它们存在时,我们不觉得什么;一旦不在了,会感觉某种东西的缺失,生命的缺失,精气神正在蒸发。水湾、小河和水井远了的时候,野鸭、黄鼠、鹧鸪、狐狸也远了,甚至刺猬和青蛙也不见了,最后连一只野兔都没了藏身之处。

无论如何,给人感念的水湾,不会走出我的记忆。蓦然回首,我又看见了那年的自己:打麦场和水湾是亲密的邻居,麦收时节,我坐在场边上,把脚放进水湾里去,一只蚂蚱跳过来凑热闹;那时候我觉得,湾在场的怀抱里了,或者说场在湾的怀抱,我亦在湾的怀抱。时常,鹅鸭浮在水上忘了回家奶奶就叫我去湾边唤它们。往往是,我在岸上着急,唤了半天鹅才慢吞吞地游过来。大花鹅知道我来找它们,总故意逗我,每见了我就伸直脖子,嘎嘎叫着,像在炫耀:有本事你下水来赶我啊,我还没玩够呢!

湾是孩子们的乐园,也是他们的诱惑。夏天孩子们会偷偷溜出去玩水,大人们是管不住的。他们有的爬到树上去,有的跳进水里去。不过,这是男孩子干的事。

记得一次我也经不住引诱,像个泥猴一样,下水摸鱼,光着腿脚,竟被水底的一块玻璃划破了脚跟,鲜血直流。我没哭也没怨,对湾的喜爱一点没减。我是不会游泳的,所以才羡慕别人游得那么好,他们,亲密地融入了水湾的怀抱。

时光荏苒,在一次次的转身中,我都能看见坐在湾边洗衣的村妇,看见水湾里满满的荷叶以及盛开的荷花;看见许多人下到水里面,捉了好些鱼;还看见布谷鸟唱着歌儿从南边飞来,飞过湾的上空,落在打麦场子的麦垛上……

还有那么多的鱼,都隐在湾里,也有许多的“鱼”,游出了湾,游到江河,游到湖海。在他们心里,还记得家乡的一湾清水么?它一直在那里,安静想念一段岁月。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