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来我家

作者: 冯尚余2017年03月28日来源: 农村大众亲情散文

年前,刚进入腊月,妻子和孩子就嘟囔着把我在农村老家的父亲接来过年

天天与土地打交道的父亲一向身体硬朗,腰不弯,眼略花,耳已聋。只是在农历九月的一个上午,他突然晕倒在街上,送到医院确诊为轻微脑溢血,两天两夜处于昏迷状态。我有些悲观地想,85岁的老人就似一架破旧的机器,外壳的硬朗只是表象。岁月的风雨、一茬一茬的庄稼早已消耗完了他的体力。但万幸的是,父亲醒来了。他懵懂地问我是躺在那里?接着又说,哦,是在咱村的大街上。

好不容易把父亲接来了,可父亲却总想回去。

父亲在老家有散步的习惯,起床后就在村庄的路上走来走去,遇人就拉呱,看看熟悉的河流、木,还有耕种无数次的土地、庄稼,感觉欣慰与自豪。在我们家,他就难耐寂寞,总是各个房间看。有阳光的中午他一个人趴在阳台上,看对面的楼房和路上匆匆人流和车辆,有时就一个人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只有到了晚上,我们一家才能一边看电视节目,一边拉家长里短。晚饭不受时间限制,可谓是自由散漫,父亲回忆着当年戎马生涯的战争岁月,也讲述着土改、大跃进、文革、改革开放的生活变化历程。为了便于夜里照顾父亲,我在父亲床边支起一个钢丝床。晚上他就和我说村里的事儿,有病回家时谁家去看望了他,谁家孩子春天娶媳妇,他准备了礼钱。

大年三十,父亲高兴地看我和孩子们贴春联,挂红灯,放鞭炮。下午的饭我们吃得一派欢喜,孩子们大了,也懂事了,都忙着给父亲斟酒、叨菜、递饭。父亲古铜色的脸上饱含着笑容,皱纹里挤满岁月的痕迹,白发里储存着艰辛的往事

吃饭时窗外不断传来鞭炮声,也有楼道里开门关门的声音,父亲就说,来人了,去开门。我们知道这个时候不会有邻居来串门,他就说,不对,可能是来人了。父亲是凭着在农村的感觉去判断的。那时春节我们一家人还没有吃完饭,邻居就来串门。除夕夜更是人来人往,走了一拨儿又来了一拨儿。父母亲就忙着倒茶递烟,守着小火炉陪着说话,其乐融融,一直到深夜。

大年初二的晚上,父亲突然告诉我,明天回家。全家人都劝他说,春节还没有过完呢?我们都在假期,也有空闲。可怎么劝都无效。难道是我们没有把他伺候好?就哄父亲说,假期没有车送,也不通公交。还是再住几天吧。他的脾气又上来了:明天就是没有汽车,俺走着也得家走。他感觉我们是在挽留,一会又说身体难受。妻说身体难受更不能回家,这里治病也方便。父亲急了:俺家去就好了,不用治。

看来,还是思乡心切。没有办法初三就送父亲回老家了。

父亲,是一棵古老的树,他的根须必须扎在故乡的泥土里才得以舒展,经历惯了风风雨雨,只有在家乡邻居之间才体现出价值与自豪。如果离开了故土、村庄、乡亲、庄稼,都是对他生命的一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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