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肩

作者: 王尔顺2017年03月31日来源: 邢台日报原创散文

前些日子,回农村乡下老家,偶尔翻出三十多年前在生产队干农活时常用的一副垫肩,看到它倍感亲切,双手捧起它,顿时勾起我对垫肩的往事回忆

垫肩,在汉语词典上,是这样解释的:挑或扛东西的时候放在肩膀上的垫子,用来减轻摩擦,保护衣服和皮肤。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垫肩除了减轻摩擦,保护皮肤外,还是一个火红年代“农业学大寨”和“与天奋斗其乐无穷”的象征。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我初中刚毕业,那年我刚15岁,辍学回村参加生产队劳动,当时正赶上“农业学大寨”。在那个轰轰烈烈的年代里,虽然都很穷,但人很勤奋,每天鸡不叫,生产队上工的钟声就已响起,社员们揉着眼睛集中到钟下等着生产队长派农活。为了学习大寨精神,那时生产队里的农活除了一年四季播种收割外,主要是在农田里搞“里劈外垫,挖坑垒堰”。我们家乡是丘陵区,自然形成的条块梯田本来很整齐,为了展现当时战天斗地的革命精神,把梯田坡根的土刨下来,用挑筐再把土挑到梯田的外沿边。冬天上了大冻,农田里干不了活,男女老少又转移到挖旱池的战斗中。那时没有机器,全部是用镢头刨,人挑车拉。在那个年代,一年四季不是担就是挑,扁担没有离开过肩。久而久之双肩被担子压得红肿,起了血泡,时间长了变成了老硬茧。

记得刚参加劳动不久,有一天晚上,我脱下衣服,红肿的肩膀被母亲看见了,她心疼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端来热水,撕下一块棉花,沾着热水给我擦肩,在微弱的煤油灯下,我看到了母亲眼睛里噙满了泪花。母亲打发我睡下,她又忙着做活去了。在我的睡梦中不时传来母亲翻箱倒柜轻微的响声,我翻身醒来,看到母亲在里间屋用一块木板遮挡住灯光,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在那里忙活着。鸡叫三遍,生产队上工的钟声响了,我连忙起床,突然发现在我的枕头边放着一副用粗布新做的垫肩,它圆圆的,针脚做得密又均匀,母亲见我起床,连忙走过来拿起垫肩对我说:“来,试试,看合适不。”我对母亲说:“我刚下学,对戴垫肩干活不习惯,我不戴。”母亲说:“孩子,农活重,除了担就是挑,你看咱全队的男女劳力谁不戴垫肩,时间长了就习惯了。”说着母亲帮我戴在肩上,系好带子,围绕我转了一圈,然后用她那长满老茧的手摸了又摸,平了又平。母亲看我戴上很合适,她很高兴。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为了给我赶做这副垫肩,她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合眼!

从此我也有了一副心爱的垫肩,每次下地干农活我都戴着它,站在戴垫肩的队伍中,心里觉得美滋滋的。垫肩是那个时期的主要干农活用品,所以,大家都十分珍惜它,在干活休息时,大家对每副垫肩的颜色、做工、布料进行评价,对做工特别好的垫肩,大伙传来传去,给予高度赞赏。在人们的眼中,垫肩不仅仅是当时干活的劳动保护用品,还是那个时代的手工艺品,也是一种劳动文化。

垫肩在那个年代是出了大力的,记得有一年大旱,老天几个月没有下一滴雨,地里干旱得直冒烟,轰轰烈烈的年代,产生出轰轰烈烈的事情,上面提出口号,大旱之年要做到与天奋斗,与地奋斗,与旱魔奋斗,大旱之年人定胜天夺丰收。当时墙上的黑板报上写满了激情的诗歌,其中有一首是这样写的:“干旱像座山,拦路在眼前,社员同志们,咱该怎么办,不等雨来不靠天,全凭咱一双手搬掉这座山。”轰轰烈烈的抗旱开始了,县机关干部、工厂的工人、学校的学生、全村的男女老少齐上阵挑水点种,村里的旱池水快见底了,全村人实行饮水限量,旱池边专门派人把守,实行水票限制。挑水时拿着水票,每人每天只许用半桶水。为了能播上种,全生产队除了马车、排子车从十几里远的地方拉水外,其余劳力全部到8华里以外的显德汪、柳泉村挑水,半天两趟。上坡下岭路不好走,在路上怕水溅出来,每只挑水桶口上用柳条枝叶编个圆圈卡在桶口边,一路上不停休,挑水的队伍一个紧跟着一个,肩挑疼了,双肩轮换着挑,汗水把垫肩湿透了,它始终保护着挑担人的衣服和皮肤。抗旱结束了,又改干别的农活,但社员们肩上的垫肩从没摘下。

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很少见到垫肩的模样,更看不见青年人戴垫肩的,历史已经过去,但那时为劳动生产做出贡献的人和事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垫肩我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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