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而居

作者: 王敬之2017年04月13日来源: 邢台日报原创散文

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农村中学的老师大都“以校为家”。大家比邻而居,共同住在“大杂院”里。学校提供了简易宿舍,然后各家自己动手,搭厨房、垒鸡窝、围篱笆,勤快点的还就地取材、开荒种菜。不知情的,还真分不清哪儿是学校,哪儿是附近的农家。

我的右邻是一位银发苍苍的老头。老头一人上班,一大家子住在学校。老伴、孩子,还有孩子的孩子,十几口人挤在两间简陋的瓦房里。平时,老头的儿女去各自的单位上班,那几个孩子就乱成了一锅粥。为了让孩子们“随手关门”,老头在房门上安装了弹簧。随着孩子进进出出的疯跑,房门就像打枪一样震天响,经常吓人一哆嗦。尤其午休时间,刚昏昏欲睡,“哐当”一声,顿时睡意全无。

妻子本来就神经衰弱,这样一来常常难以入眠。我们不堪其扰,却无可奈何。孩子们上蹿下跳也就罢了,问题是大人们放任自流,从不管束,甚至,他们开关门也像打枪一样。妻子决计“以毒攻毒”,我说,还是“先礼后兵”吧。

我们找到了老头的大女儿。大女儿在附近单位上班,她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姥姥姥爷住。我们说明了情况,大女儿颇不以为然。回来后,情况丝毫不见好转,还隐约感觉到了某种敌意。于是,我们也在门上安上弹簧,开关门时也把门甩得脆响。真是奇怪了,当时门的质量咋就那么好,哐当、哐当、哐当,日复一日,竟然从来不坏。

终于有一天,学校领导找到了我。老头向领导反映了这件事,好在还算客观。他把矛头指向了妻子,认为我还是比较友好的。说实在的,我的确很尊重他人、讲究“公德”。当时我家的一只鸡被人打瘸了,在喂鸡时我总是说那只“病”鸡如何,从来不提“拐”字,因为老头的儿子得过小儿麻痹,是个“拐子”。

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类似的事情却还时有发生。从随地吐痰、吸烟到广场舞扰民,从大声喧哗、脏话连篇,到乱丢垃圾、乱涂乱画,从插队、闯红灯到刺眼的远光灯,国人的公德意识向来倍受诟病。我们不可能离群索居,出门要与人“比邻而坐”,驾车要与人“比肩而行”,但是我们似乎又不懂得如何过“公共生活”。

城镇化使我们走出独院,搬上了单元楼。上下左右,与邻居仅有一墙之隔,这就要求我们即便足不出户,也要讲点“公德”,学会与人为邻、与人为善,总是“私”字当头,就难免会纷争四起。

妻子钟爱健身。搬上单元楼后,在家健身就不再仅仅是自己的事。为了不影响邻居,我这个四肢不勤的人,开始早起陪妻子去公园跑步、打球,后来干脆去健身中心办了年卡。偶尔在家做个瑜伽,也会找合适的时间,选恰当的动作,控制适当的音量。我们不扰民,不等于就不会受到干扰。即便受到了干扰,我们也不会像年轻时那样“以恶治恶”。所谓教养,不过是努力做更好的自己。

比邻而居,其实就是与善良为邻、与教养为邻、与文明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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