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之年忆双亲

作者: 周基2017年04月19日来源: 邢台日报亲情散文

我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初生人,今年已经九十多岁了。耳朵聋了,眼睛花了,记忆力也差了,往事如烟,许多事情渐渐淡忘或不曾记起,唯有父母的音容笑貌和发生在我家庭里的事情,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的老家是平乡县霍林寨村,父母养育了我们兄妹四个人,我排行老四,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哥哥大哥大我16岁。家里人多地少,收入微薄,遇上灾荒,日子很难熬,赊账借债才可勉强度日。记得我小时候不肯吃糠咽菜,总想吃大北瓜,因此二嫂给我起了个绰号叫“北瓜”,从此不叫我的名字,常以“北瓜”唤之。

社会的动乱,生活的艰辛,没有压倒我的父母,他们像滏阳河边的大柳,顽强地支撑着我们的家庭。因为我是家中老小,父母疼爱有加,日子再难也要千方百计供我上学读书

父亲读过两年书,有文化,深明事理,家境贫寒仍古道热肠,乐于助人。家里人都说他爱管闲事,无论是本村的事还是外村的事,只要有人找上门来,父亲总要出面协调,从不推辞。

有一件事令我至今难忘,我的一个远方叔叔,孤苦无依,尽管我家很困难,父母还是把他接来跟我们一起生活,与我和父亲一起睡在磨房东头的土炕上。

母亲没有念过书,但她深明大义,治家有方。父亲、大哥和我都是共产党员,在那个年代,母亲义无反顾地支持我们参加共产党。父子三人我入党最晚,我的小学老师周会彬和我以及远房叔叔一起挤在东屋的土炕上睡。周老师经常给我讲述共产党宣言,传授革命道理,最终介绍我加入中国共产党。这一切母亲都看在眼里,她经常叮嘱我好好学习以后为社会做出贡献。她虽然没有文化,但她明白我和父亲、大哥都在为老百姓做事。在我和大哥遇险时,她那异乎寻常的镇定和无所畏惧的精神令人难以置信。那是在1939年春季的一天,我回家探望二老。当时我在中共平乡县委书记孙光瑞同志身边做文秘工作,主要负责文件的起草、刻印。大哥是平乡抗日大队的骑兵连长。回家后,我在小东屋里看文件,突然本家叔叔风风火火地跑进家来,一边跑还一边喊我的小名,说日本鬼子和皇协军进村了,赶快躲躲。我赶紧把文件藏进炕洞里,跑到母亲那里让她跟我一块走,母亲正在纺线,平静地说,你叔说鬼子从南村来,我不能翻墙越屋,你赶快走吧,一定要小心。我翻身上了房顶,看到日本鬼子和皇协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向我家走来,便顺势跳到西邻家,听到两边的敌人进了我家,我就从西邻家出来向村子背面跑去,躲进庄稼地里,待鬼子走后,我才回了家。这时候我才知道,敌人进家后哇啦哇啦地吼叫,到处乱搜,母亲神情自若,面不改色,照样坐在坑上摇着纺车。本家叔叔赶紧指着母亲说:“她是个聋哑人,是给别人家看门的。”经过一番周旋,敌人终于走了。是母亲的淡定自若,让全家逃过了灭顶之灾。但自此之后,家里就不能再住了。家里的事务都交给了二哥打理。

父母一生操劳。我和我的兄弟姐妹视此为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加以传承并发扬光大。解放没多久,二老却先后驾鹤西去,离开了人世。父亲去世时,我因为工作,没能看到父亲最后一眼。我想,九泉之下的父母,会理解儿子的一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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