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生生不息

订蛋糕。回家。

娘的生日，今天。由于今年闰九月，所以，娘的生日姗姗来迟。挤在公交车上，一路颠簸，一路风尘。车子穿过城市，穿过荒野。窗外已是北风卷地百草折，厚重的雾霾中夹杂着细小的雨丝，万木凋零，落叶归根。我索性打了个寒战，这样的天气，我想我更加需要温暖，所以，我归心似箭。

娘门前的小胡同还是和以前一样，下点雨就泥泞不堪，天黑路滑，我拎着蛋糕，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雨丝不知趣地落在我的发上、肩上、高筒靴上，唯一没湿的便是此刻的心情。

娘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惊喜，和去年一样，娘居然还没习惯我喜欢制造惊喜的小“癖好”。

饭前，我打开生日蛋糕，娘说好漂亮，我调皮地说那是自然，不看是谁订的。在一片温暖的烛光中，迎来了娘的五十七岁生日。烛光跳动着，像一个个小精灵跳跃在墙壁上，屋顶上。娘笑着，脸上的皱纹攒簇在一起，像一朵盛开的菊花，瓣瓣向心，片片潮涌。就在她满脸幸福地吹蜡烛的时候，我突然想流泪！

三十年前，我认识了她，我在她怀里吃奶，啼哭，安然入睡；二十年前，我在她的怀里撒娇，欢笑；十年前，我叛逆地与她冲突、矛盾，总想着离家远远的；现在，我想每天都陪着她，可是，我发现除了电话里远远的关心外，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脾气再也倔强不起来，我说话的时候她会很温柔地看着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再也不能将腰板挺得笔直笔直的，在镜子面前穿上新买的连衣裙高傲地像个女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脚步再也不能轻盈如燕穿越在每一条街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安静，对任何事情不再据理力争，而是沉默，喘息，沉默。

她的安静让我感到不习惯，她的沉默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喘息却时时刻刻牵动着我的心！

等她牙齿掉光了，我会一勺一勺地喂她吃饭，我不会让汤饭弄脏她的衣服；等她步履蹒跚，我会推着她去公园，去超市；等她老得不能动了，我会躺在她的身边，给她讲故事，回忆我们的点点滴滴……

一个家，一个妈，发白了，儿壮了，背驼了，家暖了，她老了。

羊跪乳，鸟反哺。力量的源泉是爱，力量的终结，还是爱。爱，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