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

作者: 丁肃清2017年05月15日来源: 邢台日报短篇散文

安子房发低烧了,他从胳肢窝下抽出体温计说:还是三十七度三。

老伴说:检查检查吧,都催你多少遍了。这个时候葛菲走进来,说:安院长,您是该检查检查,我给您安排了。

葛菲在院办公室工作,他领着穿白大褂的护士,要给安院长采血样,一边采血样一边说:那天听嫂子说您不舒服了,让我放心不下。说得安子房心里热热的。能被人关心是一种情分和馈赠。

采完血样,葛菲又领着安子房去做其它检查,到B超室,到放射室,到CT室,能检查的都检查了,安子房有些累,跟着葛菲到他的办公室小歇。办公室的人都很热情地问候他,只有一个姑娘冲安子房笑笑,然后只管坐在桌子前看医书。安子房想,这是谁呀?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姑娘说:我叫满天云。她笑笑,又低下头看书了。姑娘是一种有分寸的冷漠,让他觉得她挺有个性。当领导的常常被热情所包围,彼此间的热情使人和人贴近,反之使人疏远,可疏远也挺有魅力,距离是一种美。他倒特别想了解与他有距离的人们的心态,特别是在眼下,医院里正面临人事改革,要清退一批人,还要提拔一批中层干部,他需要了解各方面的情况。

外面有人喊他,是宣传部的小吕,医院的笔杆子,他拿着一张照片让安子房看,这是安子房亲自在手术室为病人做手术的照片。小吕说她写了安院长的一篇通讯,报社要配一幅照片。安子房说,宣传我干啥,要宣传医院。话是这样说,但心里却觉得舒服,说行不行你就看着处理吧。

安子房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所有的检查都正常。他发烧的消息不胫而走,好多人到他家里问候,都还带着礼物,看病人带礼物属人之常情,安子房的发烧也给了人们这种机会。葛菲还从北京请来了一位有名的老中医,给他把脉,开了药方。葛菲去取了药,说安院长您就别煎药了,我安排每天给您煎好药送来。之后葛菲每天晚上来给安子房送中药。

人事改革正热热闹闹地进行。找安子房的人很多,一般人或者想留在岗位上,或者想找一个好的岗位,中层干部的岗位竞争更复杂更激烈。每当处理完一段事情,安子房都要量一量体温,他觉得他的身体已经驮不住这繁杂的事情了,他开始注意爱护自己的身体,繁忙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好情绪。他明白低烧不是好的现象,又检查不出来问题,莫非,是有了大问题?

下面也有了不少的议论,安院长是不是癌症?当然这种议论安子房听不到。

医院里的人事改革戛然而止。是因为上级有了通知,省里正筹备大的人事制度改革,下面的动作一律暂停。也好,好好歇歇,安子房想。

人们浮躁的心开始静下来,许多担忧、欲望都淡化如水,人们对安子房的热情骤然降温,甚至葛菲,甚至那个宣传部的小吕,见了他也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招呼,脸上的笑也很勉强。

安子房看着心里不舒服。

他来到办公室。葛菲正在和同事们议论欧锦赛和意大利的点球,安子房有一种被冷落感,只是孤独地坐在沙发上听他们侃球。

那个叫满天云的姑娘还在低头看医书,见安子房孤独地坐着,她却热情起来,跟安子房聊话:身体好些了吗?安院长。安子房叹口气说还在发低烧。满天云说是哪个医生给您诊断的发低烧?安子房说是自己每天都量一量,每天都在低烧。满天云笑笑,从抽屉里取出一支体温表让安子房量量,然后看看体温表:您不烧啊!

对安院长和满天云的对话,正在热闹侃球的葛菲们却没有在意,只是热情地侃着。

回到家里,安子房又量了量体温,还是三十七度三。

原来,他家的体温表压根儿是一个坏的!他压根儿就没发烧。

医院还在流传着安子房得了绝症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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