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张亭

作者: 陈岳2017年06月08日来源: 郴州日报短篇散文

临武县城郊官山,又名韩山、韩张山,支持这个山名的故事是:当年韩愈谪贬阳山时弯道送同年进士、同时被贬的好友张署到临武任县令时曾在此山游览。事涉名人,山也就无争无抢地成名山了。

传说中,湘粤交界处与韩愈、张署交游相关的地点,除了韩张山,还有韩张亭。韩张亭在阳山与临武之间的连州境内,分距阳山、临武各约120里左右,是两年的迁谪之旅内韩愈、张署时常约聚的地点,据说在此亭内两人聚会过七八次,每次三五天,夜夜秉烛长谈。春有茶,夏有风,秋有露,冬有酒,家国万事,文韬武略,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处江湖之远,怀天下之忧。有了临武、阳山之间的韩张亭,韩愈、张署二人虽谪居异乡两年,在思念等待、欢聚,再思念、再等待、再欢聚的时光递接中,可寄托的期待冲淡了期待自身的苦涩,无奈岁月不再荒凉凄寒。

韩张亭想必是简陋的,极可能是一座草堂抑或废弃的农舍经简单修葺后代用。总之,不会堂皇巍峨,一来正史野史、随笔小记均无辉煌记载,二来盖因奢侈与浪费与韩愈、张署二人的脾性不符,与二人的人格等级不符。在两位挚友漫长的羁留之旅中,他们只想有一处四围有墙可挡风、头上有顶可遮雨的安安静静的地方,能让两颗流浪的心在清茶淡酒中对望对话,此亦足矣!毋须繁弦急管,毋庸觥筹交错,奢靡在此时此地不仅仅是浪费与无聊,而且已成累赘与亵渎。

但,简陋未必总是通向冷清与沮丧。

韩张亭,最智慧美好友情链接的超级策划,是智者精心架设的畅通友谊的桥梁。试想,如果将约会的地点定在另两处,即临武县城一处,阳山县城一处,二人均为所在县的“一把手”,各自的接待都将方便并丰富。但,立即可能出现两个弊病,一则无谓的应酬增多,冗务繁杂,二位好友连袂相处的时间必将大大减少,这样子违背二人策划会见的初衷。二则一人坐庄,一人行庄,轮回的坐庄等得无聊,当值的行庄走得疲累,去时的热切因山高路远消融殆半,回程的冷寂因身累心疲加倍放大。

韩愈、张署何等人也!他们拥有彼时最智慧的头脑,经商议敲定:把二人聚会的地点,选定在二人所处现场的两地中间某处。到了约定的时日,你从你的居所动身,我从我的住处摇脚,向着同一个双方都倾心向往的地点进发,想必是神情大好,步履轻盈。

一千多年过去了,韩张亭早已烟消云散,了无痕迹。这段讲述苦难中的友谊的凄美传说,却延绵千年温润可人。想想韩愈和张署在人生苦旅中,因为有了盼想,时间犹如黏上了蜜,沁甜而欢快;因为有了等待,空间有了可掂量的厚重,踏实而惬意。生活因此而苦短甜长。

一个人的心里若有一座阳光风雨悠然屹立的“韩张亭”,友情就有了可感知的温度,有了可期待的甜美,那心就恬适,就安逸,就充满了光风霁月般至诚的永动活力。

愿人人心里都有一座“韩张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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