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石磨豆花

作者: 兰采勇2017年07月10日来源: 贵州民族报情感散文

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我幼年所住的村庄没有波浪滔天的河,撑船的手艺人自然就无缘相识;街上倒有一个小铁铺,不过也只有赶场的时候才得以见上一面,对打铁师傅印象也不深。但唯独磨豆腐这们活计的画面在脑海中是最为清晰的,毕竟它在村庄的饭桌上占有很高的地位。

做豆花的程序很多,家境清贫的日子里,田间地头的农活已经让人无暇分心,自家人的饭桌上很少见到豆花这道菜。不过但凡家里来了客人,多半是“推豆花”来招待,尽管简单却是饱含真情

石磨是山村人家不可缺少或难以割舍的粉碎工具,家家必备,算得上是农家人忠实的朋友之一。客人一到,主人家一边陪着客人寒暄着,手上却没有停下,清洗石磨,浸泡豆子。浸泡的这一程序是根据客人来的时间早晚而有所选择,如果客人提前告知或是距吃饭时间相对充裕的话,直接把颗粒饱满的黄豆加清水浸泡,其时间相对较长。如果客人来得相对较晚,主人家又觉得很有必要用豆花招待时,就得先利用石磨将颗粒饱满的黄豆磨碎后,再加入温水浸泡,时间相比之下肯定是节省了很多,但推出来的豆花质量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磨浆,是推豆花的第二个程序。老家的石磨与很多地方的石磨不一样,往往是需要两个人合作才能完成,一人往磨眼里添食,一个扶着磨担做周而复始的圆周运动,客人在这个时候也会搭上一把手在磨担上加把力。可别小看磨浆的这个过程,添磨的人是有技巧的,一定要眼疾手快,抓住磨担拐过自己面前后适合位置的瞬间,迅速将勺中的黄豆和着清水添进磨眼,且添磨时要保持数量和节奏均匀适量,太多了或是太快了,磨出来的东西粗粝,太少了或是太慢了,要多花冤枉力气,而磨盘空转又会加速石磨无用的损耗。“吱溜吱溜”的声音响过之后,乳白色的豆浆就从磨缝里溢了出来,流入石槽,汇成涓涓细流,嘀嗒嘀嗒流入磨盘前的木桶 中。

木桶里的豆浆被倒进大铁锅里,接下来就是熬浆了。熬浆的关键就是掌握火候,火旺了就会糊锅,火小了又无法熬熟。熬浆过程中,主人家要用勺子不断搅动锅内的豆浆,待到豆浆开始沸腾了,灶膛了的柴火马上要灭掉,若是疏忽了,开锅的豆浆就会酿成“水漫灶台”的事故。

滤浆的工具早就准备好了,在房梁上垂下来的绳子上挂着滤架(两根结实的木块交织重叠成十字架),滤架的四端分别系牢滤帕的某一角。熬好的浆一瓢一瓢地舀进滤帕,滤浆的人双手扶住滤架,动作舒展,左右颠簸,咿呀咿呀的摇着,仿佛在摇着摇篮,哼着古老的儿歌,在哄小孩入睡似的,一大团豆渣就在滤帕里裹紧了身子,下端潺潺流出的白色液体就是豆花的前身了——鲜豆浆。

鲜豆浆是要被再次舀进铁锅里烧开的,接下来就是关键的点浆环节。豆花好不好吃,点浆的手艺至关重要。在印象中,家中这一仪式都是由父亲完成的,母亲从来没有尝试过一次,我也一次次站在旁边观察,却不得要领,心中对点浆更是充满敬畏。从锅里舀勺豆浆,加入“胆巴”,然后汤勺沿着锅圈游走画弧,并轻轻倾洒那混合后的“胆巴”水,那铁锅中原本还是液体的鲜豆浆慢慢的就凝成了星星点点的豆花。“胆巴”水再在锅沿边走个一两圈,那些豆花就聚在一起了。再用筲箕轻轻挤压,舀去多余的告水。筲箕挤压的力度是有说法的,力度大,压出来的豆花就绵杂;力度小,豆花自然就嫩得多。

这些年,家家户户都习惯用上了电动机器,石磨就成了摆设,石磨豆花就更难碰上了。尽管在城市餐馆或是郊区的农家乐,店主人习惯在招牌上标注“石磨豆花”几个字,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也不去追究。因为,人们吃的就是那个名字,品的就是那场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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