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炊烟

2017年07月31日来源: 西安日报情感散文

一道木头做的横栏当中一隔,便将锅台和炕划分开了,这横栏被称作绊栏,这屋子被称作厨房屋,炕自然就叫成了厨房炕。

屋子是厦房的一间,另一间为晚辈睡觉的地方,但只要天一冷,晚辈们不管大碎却都爱往厨房屋的炕上钻,这绊栏正好起到了防止孩子和被子跌入锅台的作用——这儿是农家最温暖、最温馨的地方,也是一生当中永远魂牵梦萦的地方!

锅台和炕都是黄土夯打的胡基所砌,灶膛里有两个烟道口,天热了,将通往炕道的出烟口用胡基堵死,烟就从另一个出口出去了。天冷了,再倒换一下,整个白天,三顿饭的烟火就将炕熏燎得暖暖和和的。

虽说家家都有收了庄稼的麦苋和苞谷秆,但苞谷秆还要拿出一部分来,粉碎了就是喂猪的草糠。麦苋易燃,火苗子也高,但火力弱。各种木的枝杆儿叫硬柴,烧火最好,但稀缺,又买不起煤炭。因此,家家都节省着烧柴,家家也几乎都有一把竹耙子。麦收时节,道沿、壕沟还有收过麦的田地里,都有散落的麦苋、苡子,竹耙子一扒,就是半笼燃料了。秋风起时,遍地落叶,竹耙子一拢,又是蛮好的柴火。

烧火做饭离不了风箱,点燃的麦草、苞谷秆,塞进灶膛,然后徐徐拉动风箱,“扑哒扑哒”声中,烟囱里就升腾起淡淡的炊烟,家家的炊烟弥散在一起,便构成了一幅如纱如缦的甜美画面,如诗如歌的田园风光!

麦苋火虽爙,烙锅盔却刚好,焰不刚不烈,微微的连琼带炕,半拃厚的锅盔焦黄皮酥,瓤又白又暄,香气扑鼻。苞谷秆最适宜熬糁糁,烧过的余烬慢慢煨着,里面再塞上两个青苞谷棒子,不消半个时辰,红芋糁糁糯烂,稠稠的一抄一筷头,就着萝卜缨子浆水菜,那叫一个香甜。灶膛里焦黄的苞谷棒子,是孩子们的最爱!

农家人很少吃得起菜,遇到熬娘家回来的女儿、外孙时,汤面片里爤些蒜苗豆腐,就香了半截巷子。敢见逢上过会、过年,每家割上半斤肉,或炒或炖,全村的狗都馋得流着涎水,急得东蹿西跳,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好。不像现在的城市里,终日间肉闻不到香,屎也不见臭,空气里永远是一种说不清的复合味儿。

农家做一顿饭不易,一大铁锅水,光烧开,靠麦苋火或苞谷秆火,就得“扑哒”半天风箱。冬天还好些,遇上夏天,火苗子直往眉毛头发上燎,豆大的汗珠子从烧锅的妇女头上、脸上往下淌,遇到柴火受潮了,满屋子的烟呛得人鼻涕眼泪一齐流,失急慌忙时,还容易引燃灶台周边的柴火。一顿饭做下来,半簸箕灰,茅厕里一扬,正好盖住了污秽之物,这些又都是庄稼需要的上好肥料。

一切都随着光阴逝去了,现在乡村里几乎家家盖起了楼房,也有了专门的厨房,液化气、沼气、电磁炉、微波炉、烧水器也替代了土灶台。村内村外到处堆放着不知怎么处理的麦苋、苞谷秆,任其腐朽、糟烂,而那袅袅腾腾的炊烟,却成了记忆深处和梦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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