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柜

作者: 张国庆2017年08月18日来源: 石家庄新闻网情感散文

老柜,是老家一件古老的家具,经过了多少岁月,谁也不知道。听母亲说,连我奶奶在世的时候,都说不记得

老柜的确是“老”了。轮到我看见老柜的时候,老柜的四条腿下端,已经朽了棱角,侧面及顶部榫铆开裂,不过,老柜的“罩面”依然平整、结实。不过,罩面浑身上下都是紫黑色的“老年斑”——听木工说过,那柜上漆的本来是红色“大漆”,由于年代久远,油漆收缩成一个个紫黑色的斑点,每个斑点都很粗糙,与“老年斑”别无二致。

第一次看到老柜,是1966年,我们搬回老家居住的时候。老柜最吸引我的是两扇柜门上那对铜屈戌:两个半圆形的铜片,合起来恰好是一轮满月……

转眼到了1973年,哥要结婚了。然而,老家新房里,却没一件像样儿的家具,父母就只好打老柜的主意。于是请了七八个人帮忙,把老柜从老屋里抬出来,平面放倒;从生产队里借来氨水,将氨水涂到老柜那满面沧桑的“老年斑”上,腐蚀一会儿,用掐谷穗的刀片刮去那些斑点。然后请了木工,将老柜打理一番,柜面上重新涂了红色油漆——老柜可以作为一件“像样儿”的家具,迎接新人了。

这还没完。1982年的年底,因为我们儿子的出生,我们家要招待客人了。这需要一笔开支,而那时我们家刚盖了房子,还欠着外债。万般无奈,父母竟然又打起老柜的主意,老家那时最“值钱”的,也就是它了。父母已经托人介绍买主了。然而老柜终于没有被卖掉,人家说,那样式已经不时兴,没有人愿意买这样的老古董了……父母只得另想办法,借了钱来招待客人——老柜逃过了一劫。

我们兄弟分家的时候,老柜分到了我的名下。但那时我对老柜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对于连卖也卖不掉的老古董,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所以,我们工作在外,就把暂时没用而又弃之可惜的零碎东西,塞到老柜里——老柜真能盛货,据母亲说,我们家在外地的时候,老屋被生产队借来当了仓库,老柜的柜槽里,曾经盛过集体的一千斤麦子,一时被传为“美谈”。

算来,老柜和我朝夕相守,并没有多长时间,从1966年到1979年,13年而已。父亲19岁参军,而与老柜相守时间最长的,要算母亲。即便是母亲,也有离别老柜的时候,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父母要离开老家到部队去了,家里凡能用的东西,或被父母送了人,或被乡邻“借”走,唯一剩下的,只有老柜了——不是没有用处,而是没有七八个人就休想搬得动它。于是,我们不在老家的那些年里,只有老柜在默默地独自守候着老屋。

老柜不知被我多少辈祖先的目光扫描过,被他们的手掌抚摸过,老柜的形象,老柜(开门)的声响,被他们耳濡目染过……后来,祖祖辈辈又都先后离开了老柜,将老柜传给子子孙孙,乃至传到我这一辈……

老柜已经与我们这个家同在了几个世纪,老柜还将与我们这个家一起传下去。父母走了,老家又空闲了下来,老柜又在替我们守望闲庭老屋了。但老家在,老柜就在,老柜已经成了老家的一个象征。也许老柜终究不能护佑我们什么,但老柜却可以默默保管我内心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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