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凝固的冬日老街

作者: 陈小婷2017年09月01日来源: 保定日报社情感散文

老街,也叫鼓楼大街。上世纪70年代末,老街还是小城的主街,曾经是小城最繁华的地方。近些年,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独老街,依然保持着几十年前的样子,逐渐成为城市里一个被冷落的角落。很多大大小小的胡同,还有很多年代已久的老房子,灰瓦灰墙,雕刻着细致花纹的瓦当和木格的窗户,显得古老沧桑,让人走过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些好奇和遐想。

在老街的南入口处,有一个牌楼,上书“天下第一州”。当年乾隆皇帝南巡过涿州时,曾题联“日边冲要无双地,天下繁难第一州”。第一句是说它的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至于第二句的真实的寓意,现在已经很难揣摩,有的说是繁华或者难以治理的意思,也有的说是天下的饥寒贫瘠莫过于此地了,但我感觉两种说法都有些牵强。后来人们去掉繁难二字,简称天下第一州。于是小城至今还有一个“天下第一州”的美誉。

在一个斜阳暖照的冬日午后,从老街的天下第一州牌楼下面穿过,漫步老街。我好像进入一个大集市,鳞次栉比的小摊小店,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喇叭,音乐,轰然于耳,此起彼伏。各种蔬菜、水果、小吃、日杂、服装鞋帽、鸡鸭鱼肉,应有尽有。人潮拥挤,汽车很难过去。更像一个步行街,充溢着人间烟火味。我很享受这种赶大集的感觉,也许不买什么东西,就是喜欢这种童年记忆里的感觉,这种小城市的感觉,炸米糕、棒棒糖、糖葫芦,散发着童年的味道。那感觉,有些像走在北京的南锣鼓巷,只是没有京城小店的高端另类,但却多了一份浓重的乡土风格。作为一个生于70年代的人,走在这里感觉时光并没有过去很久,还停留在多年前的某个时候。挤在人群中,感受它的繁闹之外,也许会有一场美丽的偶遇。

老街更有着安静的一面。顺着老街一直往里走,横穿华阳路往北,店铺越来越少,行人也越来越少,连住户也越来越稀少。几家荒芜的大宅门和小四合院,还有一些废弃的厂房,残破不堪,空空荡荡。这时候,老街就像一个古稀的老人,历经了世间的沧桑,在岁月的剥蚀下,沉静无声。从这里经过,感觉会穿越很多年代,有的是清末的旧宅、瓦当和屋脊,有的是民国的窗户和墙壁,也有上世纪60年代的标语和70年代的口号模糊地残留在斑驳的墙壁上,还有80年代的供销社,更有90年代的民居。在一个窄窄的胡同口,还能看到两座辽代的高塔巍然耸立。

老街的胡同也都很有年代了,谁也没数过老街到底有多少条胡同。最窄的胡同宽五六十公分,长几十米,仅容一人通过,里面却别有洞天,三个四合院也许会有六七户人家在里面生活。什么子英胡同、粉子胡同、王家胡同、顿家胡同、绒线胡同等等,很少有人能够知道这些胡同名字的由来。走进那些长长窄窄的胡同深处,大都是掩藏着绿门红墙的四合院,非常安静,除了阳光,空气和风,能听到惊飞的麻雀呼呼地从头顶飞过,还有各种造型的影壁和影壁前枯萎的花花草草。偶尔看到几只欢快的小狗在一起打闹着玩耍,并不在乎陌生人的到来。不经意间,会有一个脑后留着长辫的小男孩,在影壁前玩耍;或者一位老奶奶,在墙角收拾她的旧花盆;或者一个大叔推着木质独轮车猫着腰般穿过胡同,他们的脸上也流露着温馨和安逸的表情。一个孤独的老人种的金盏花已经开过四季,依然枯萎在花盆里不舍得摘去,堆在旧墙根,像极了印象派的油画。枯萎的花也有一种枯萎的美,到了春天自会发芽,自会开花。

我怀着探秘之心走进老街深处的一家老宅。院门口有“高家大院,涿州市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碑。这是一座破旧不堪的大宅,大概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灰色的屋瓦,斑驳的土墙,精致的木格小窗户,落满了灰尘,已经看不到本来的颜色。那些瓦当整齐地排列着,檐角上的小兽,翘首朝天,在风霜雨里剥蚀了百年。它记录着一个家族曾经的图腾和衰落,如今颓废不堪,平添一种荒凉。那些木格的窗户,曾经每天为主人迎接日出的晨光,送走日落的晚霞,迎接着一个个春夏秋冬的到来。高大的墙壁上也雕刻着精美的花朵,依稀看出当年主人的富足和品味。院子里面三进三出,加上偏房五座房子。仔细一看,墙壁上隐隐约约还残留有70年代的标语。在灰墙与灰瓦的夹缝里,几丛干枯的茅草,在微风中飘动,像一排琴弦,荡漾出流动的音符,撩动着我的想象。丰盈的斜阳勾勒出斑驳的屋角,檐角高高上翘,插向蓝天。一丝淡淡的雾霾,笼罩天空,折射出一片冬天的迷蒙。

此刻仿佛时光凝固,老宅、标语、厂房……每一个角落都有谁的童年和青春的故事?漫步在老街,突然感觉时光放慢了,昔日的棒棒糖,还在街上叫卖,炸米糕的小摊还在,还有那熟悉的怀旧音乐,多少年依然没变。老街的房屋、胡同、影壁都还是过去的样子,停留在某个时刻。

历史在这里流淌,时光在这里凝固。你可以陪一个坐在门口抽烟的陌生老人聊聊天,也可以慵懒地靠着墙壁晒太阳,发呆、回忆自己的或者别人的,那些匆匆的旧时光里的故事。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