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作者: 李艳伟2017年09月07日来源: 保定日报社情感散文

小时候的村庄长满了故事,总怕,时光不愿回头,那些往事会最终寻它不见。还好,它总在月色满天时,无端入梦。

我知道,时光里人事草木终将风一阵雨一阵地被岁月的风吹散,比如老屋也将在时光里破败消瘦,被时光侵蚀的那堵土墙,在岁月的风里簌簌地落着尘埃,青灰色屋檐的砖缝里藏着的往日欢笑也已经七零八落。

寂寞西墙下葡萄架还在,这是当年母亲央求父亲栽下的,它一味简单地葱翠着,如不谙世事的稚子,用一季中最丰腴的收获为老屋平添了几分生气。只是,不知它颤颤的叶子是否也在四处找寻那双已被岁月吞噬的苍老的手。

小院四周的那几棵槐也早已擎盖如伞。每每盛夏,就有些好奇的碎玉样的槐花,倚着赭黄色的土墙,把香气伸向墙外,惹了墙外行人,便被折来插进晕染着红梅的古朴瓷瓶中,澄澈的水,纯白的花,长满青苔的小巷和灰蒙蒙的老屋,这正是父亲倾尽一生时光绘就的一幅清秀典雅的山水写意了。

我想,这老屋、这屋檐、这葡萄架、这老槐树,这种种皆是智者,宽厚而从容地见证着岁月和父母的苍老,细数了父母的恩爱和小小的争吵,浅笑看着这些日子里的哭哭笑笑,如秋天的落叶跌落在岁月的街头,连同父亲一起葬在了时光的冢里。

我终有遗憾,对子女父亲从没提过一点点的要求,也从未炫耀他的父爱如山。那年月色里上演的父爱情节,父亲始终没有提及。只是在母亲的只言片语里,我一遍又一遍地想象着那一年的月色是否清冷而又苍白,是否如父亲的心温柔得一塌糊涂。

那年冬天,母亲把我和哥姐寄放在姥姥家去外地,千里堤那头的我们便成了父亲放不下的牵挂。那个冬天父亲忙成一个陀螺,学校低沉的放学钟声响起,父亲便在渐浓的夜色里启程,怀里捂着我们的吃食,踏上那条被夜色浸染的千里堤,赶到堤的另一头哄那让他牵挂的儿女吃下,入眠。

想必,那年的月色一定沉默着融化了那个冬天所有的寒冷时光,月下错落的村庄定如父亲和哥哥的一副残棋,既无沮丧,也无惊喜,沐着如霜的月色就那样沉沉睡去。而月下的千里长堤则应该更像一首素纸清墨下的温柔诗行,那是父亲燃烛研墨、提笔生风、平平仄仄里写尽一世温暖的烟火。

一直在想,世上断没有人如那年温柔夜色里的父亲般,爱我到没有半点尘俗。所以,每每夜色如水,回忆便会翻山涉水,站在最初的那抹月色清辉里,摇摇地向我招手。

那一刻,我多希望,我和父亲,只是一场稀松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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