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弄柳

作者: 霍岩峰2017年09月28日来源: 南阳日报原创散文

以前,清明除了祭祀扫墓之外,弄柳算得上最重要的活动。

柳有“鬼怖木”之称。清明弄柳更多的意味是祭祀和祈福。人们会门插柳枝,头戴柳帽,手执柳条,吹柳笛,品柳茶,祈求柳的庇护。

记得儿时,爷爷是弄柳的好手。每至清明,父亲都会早早从溪边折回成捆的柳枝,捡出最好的枝条,插遍家里所有的门楣。母亲也会采摘下油绿发亮的柳叶,蒸晒之后制成清香的柳茶。此时,最忙碌的人要数年迈的爷爷:他拄着长长的拐杖,挪动着细小的步子,用父母丢弃的柳枝编成柳帽,戴在我的头上。他用光滑的柳枝做成柳笛,用长满绿叶的柳枝做成柳球,还会编柳篮和柳筐。

爷爷做出的柳笛长短粗细各不相同,那细而短的柳笛如同商店里的小喇叭一样响亮;做出的柳篮和柳筐有大有小,大的成为父母劳作的工具,小的则成了我的玩具。至于柳球,不是真的球,像个小灯笼一样提在手里,是爷爷专门做来让我在玩伴中展示弄柳技艺的。更为神奇的是,爷爷把粗大的柳枝抹上泥巴,随手插在河边溪旁,初夏过后便能成为一行新柳。祭祀归来,家人们都沉浸在对先辈的思念悲伤之中,我却早已忘却父亲的叮嘱,吹着柳笛跑到爷爷身边去了,在弄柳的快乐里吹散一家人的哀伤……

那天,一个老妇人推着满满一车柳枝,在街头叫卖。她头戴柳帽,口吹柳笛,衣衫褴褛地举着大把嫩绿的柳枝向行人出售,成为清明里一道独特的景象。她看到我和五岁的儿子赶忙招呼道:“这位爸,快买一份柳枝吧,家家户户都需要的。”我没有理会老妇人的话,儿子却一动不动站着。我抱起儿子要强行离开,没想到儿子竟然号啕大哭。老妇人赶忙走上前,冲着儿子吹起柳笛。她还把嘴里的柳笛放到儿子嘴里,把头上的柳帽戴到儿子头上,儿子顿时止住哭泣高兴地跳了起来。老妇人很喜欢地冲儿子的脸蛋捏了一下,说道:“瞧哇,你家的娃娃真讨人喜欢,柳笛和柳帽送给娃娃玩,保佑娃娃平安,不要钱!”

我正要表示谢意,老妇人却带着些许羞赧地自责:“看我把你家娃娃的脸蛋给弄脏了……”她边推车边低声自语:“唉,现在清明谁还去弄柳呀,柳笛和柳帽连乡下娃娃也都不玩啦,城里连个插柳枝的方也没有。”片刻间,老妇人孤单的背影消失在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街道尽头。

看着儿子开心的脸上还残留着老妇人捏过后留下的柳叶的绿色,我恍若回到了儿时的清明,爷爷在弄柳,而我,在爷爷的怀抱。

站在城市繁荣的街头,有微雨打湿了我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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