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桥的感情

每当想到马致远《天净沙。秋思》中“……小桥流水人家……”的诗句，我便引发了对于桥的向往。我从小见过的桥虽不多，但却有一个偏好，即不管到什么地方，我总爱往那僻静处去，譬如小溪、河流、山涧之类，想看看那里是否有一座石拱桥或独木桥。

小时候，在家乡，我总爱到村子前面的那座老桥上去玩。我的村庄是一个背山临水的地方，河流绕村而过，河面上架着一座圆形石拱桥。水泥是没有的，不过很结实。年代久了，上面都长满了青苔，石隙里长着野草和紫萝。这座桥是我们村对外的唯一出口，凡是婚丧嫁娶、外出而归、耕牛来去乃至孩子上下学堂等等，人们都得从这座桥上经过。桥下的水流虽然不大，但却从深山中下来，异常清澈，常年不断。桥墩下是女人们洗衣的地方，每天清晨起，捣衣之声在村子里回荡。而不大的村子里，各家各户的家长里短也即随着这捣衣之声一起四散开来，于是紧接着一声声或叹息或嬉笑或怒骂，非至日上三竿而不止。桥的两端，两棵高大的古枫树遮天蔽日。每当夏日的夜晚，家家户户都端出竹床，在此乘凉，于是谁家的闺女长的玲珑乖巧来日能嫁个好婆家，谁家的窠猪下了十几头崽，谁家的婆媳不和，谁家的当家的手艺好……这些消息不径而走；当然，“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某家的媳妇不守规矩与乡干部有些不干净等等，这些丑事传播的也相当快……这桥，它就是一个古老的故事，一首古老的歌。

后来，我上了师专读书，校园内是看不到桥的。然而我对桥的向往之情并没有止息，稍有闲暇，我便想到野外去走一走，尤其是有桥的地方。

今年上半年，我在歙县某中学实习。期间，我常常一个人外出散步，我又到处寻找桥。可不，在临近的一座村旁，发现了一座石桥。青石板铺的路面，青石条做的栏杆。论质料，比家乡的那座桥要好得多。我伫立桥上，极目四望，周遭一片春光，不远处的山上，盛开着簇簇杜鹃；山脚下田野里油菜的黄花满目都是。偶有乡村里挖野菜的村妇在花丛中时隐时现。

离开的时候，我请实习组的老师为我拍了一张照片。我站在桥上，手扶着栏杆，眺望着远处；身后是一座小山，山坡上满坡都是油菜花，橙橙地；从头顶上垂下的是丝丝杨柳，一只小麻雀用两脚攀在一根柳枝上，眼睛朝下，好奇地看着我；脚底下当然是青石板路和桥下的静静的流水了。然而，我忽然想到老家县城的旧街，一股莫名的忧伤浸湿了我的双眼。

如今，我离开了江南，在一所山区初中任教。山间，水边，常常是我驻足留连的地方，我希望在那里能找到一座石桥或独木桥，桥的这头立着我的羸躯，桥的那头连着远方，连着我的清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