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腊月

作者: 丁璐2017年11月10日来源: 青海日报情感散文

这是一个被爆竹、春联和年火烤红了的月份,村村户户散发着腊肉、腊鱼、年糕和馒头的芬芳,春的播种、夏的耕耘、秋的收获、冬的储藏一起酿成腊月浓酽的欢乐与甜蜜。

从腊月初一这天起,天地间骤然有了一种澄明爽洁的韵味。蓝天是高远的,河水是清澈的。村庄被遒劲的风吹得一尘不染,乡路两侧翠绿的白杨只剩下光秃秃的杆,虽单调却素雅。麻雀在房前屋后飞来飞去,和小鸡一同抢食主人撒在院落的食物。后院的草垛静穆而安祥,只是被羊群啃吃的轮廓愈发变得像叶圣陶老人编写的童话故事“稻草人”。

农家的屋檐下,挂满了熏得油光光的腊肉,挂满了被太阳晒得红红的香肠,挂满了农人们沉甸甸的喜悦……那是写在他们心上的一行行朴实无华的赞美诗。

置办年货是从喝完了腊八粥后开始的。办年货是男人们的专利,腊月里的男人们更像男人,不再过问地里的庄稼,而是兴致勃勃地坐着小四轮、骑着摩托车,三五成群地向集市进发,把嘎嘎乱叫的鹅鸭,鳞翅翻动的鲜鱼,水嫩清脆的青菜,泥巴护身的莲藕拎回家。有时候,在赶集或回家途中,被沾亲带故的随便一留,就不忍心拒绝,喝酒吃肉来得慷慨大方,往往几杯酒下肚,潮红涌上面颊,话就多了,说年景,总结得失,谈来年的打算,开心处,响起一阵阵不加修饰的笑声。

媳妇大们也开始争晴天、抢日头“洗年”了。乡村的河边,笑声、叫声、棒槌捶衣声此起彼伏,惊得鹅鸭扑棱、鱼儿欢蹦。红被子,绿床单,花衣服,把一河清水染得姹紫嫣红。浣洗完了,女人们就抽空到乡里的美发室,照着墙上的发型,不但要头发染成或黄或红,还要拉个什么直板,再用油啊脂啊什么的在脸上描画,她们不用再担心汗水的浸化,浓妆艳抹地驱散寒风的凛冽。还有那繁冗厚重服饰掩映下的美丽更是充满东方式的含蓄,令善吟的诗人又生出许多风花月的感喟。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嫁娶的良辰吉日似乎都被农人们注定在了这个季节。谁家门上贴起大大的红囍字,村里的男女老少就会聚集到这家“忙喜”。大红的囍字,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穿着红衣的新嫁娘,红红火火的场面映红了每一张笑脸。一群顽皮的小男孩顾不上擦去鼻涕,在人群中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一会儿讨要几颗喜糖,一会儿缠着母亲要钱,听见院外响起卖货郎那“梆梆”的小鼓声时,他们便一窝蜂地跑上去围上去,找寻自己喜欢的小东西。

漫天的雪花,平添了腊月里的喜庆氛围,雪花在喧腾热闹的村庄上空飘落下来,撒在一畦一畦的田野上,这种很细很小的雪花,慢悠悠地从天空中飞下,落在树木的枝桠上,落在潮润的泥土中。闲不住的老农等到雪一停,就扛着化肥下田施肥,大巴掌拍着小孙子的屁股:“小孩子望过年,大人望耕田,春在雪那边!”

谁说腊月冷,腊月最有情;谁说腊月北风紧,腊月最牵游子心。异地求学、外出打工和他乡经商的游子心,一到腊月便有一种情愫潜滋暗长,想像着团聚的甜蜜,不由掰着手指细数归程的日子,悄悄准备着回家的行囊。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家的,远方的父母、家中的爱人便会寄来一包厚重的棉衣,那轻柔的絮暖中是沉甸甸的亲情召唤,熨贴着一颗颗孤独漂泊的心灵

从腊月二十五往后,村子上空开始有了锣鼓唢呐的欢庆声音。孩子们试穿了自己的新衣新帽,女人们包好了一笸箩一笸箩的饺子,打好了贴春联的糨糊。整个村庄已经集结完毕,就等着那过年的钟声。钟声一响,告别腊月,走进大年,走进又一个春天。乡村的腊月,是又一个美好新年的前奏,是又一轮红火日子的开启,是又一茬丰收年景的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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