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兰汤”香端午

作者: 王霞2017年11月18日来源: 四川经济日报情感散文

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

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

苏东坡一阕《浣溪沙·端午》,写尽端午女儿佳话。

“明朝端午浴芳兰”即沐兰汤。我的家乡是用随处可见的松、柏、桑枝、艾叶等平凡药草,不论男女老幼,全家都洗,可祛暑毒、除热痱;“彩线轻缠红玉臂”是长命缕,俗始于汉代,以后相沿成习,直至近、现代,也就是今天的五彩线;“小符斜挂绿云鬟”指佩饰。旧时江浙一带端午时,妇女常佩戴的一种饰物。我想这大概就是端午特制的步摇了,真真儿是女子专用的装饰品。

五彩丝线长命缕,山花一枝代步摇。艾草月季加薄荷,妈为我备“兰汤”。

母亲虽从小过着贫寒的生活,可却识文断字,注重生活的细节点滴。普通日子里的每一样,都可以不考究但必须精细。那时条件差,谁家也没有浴室。年节时,携家带口去澡堂,平时都在盆里洗浴。做木匠的父亲,打了一个大大的腰子盆,专供家人洗澡。平时洗浴,家里人都是错开的,也不勤,倒还好。唯独端午不行,一家人都要药浴。尤是北方凉爽的天气,妈妈也会忙得汗津津的。

这一天晚饭通常都比较早。收拾好碗筷,妈妈就会搬出大蒸锅煮洗澡水,先烧好几暖瓶开水,再把水桶里早已泡好的草药放进锅里煮。这些药草,没有一样是买的:艾草是在河滩里拔来的,车前草是从大堤上挖的,还有桑叶、柏枝、松针,这些随处可见。而薄荷是妈妈在院墙旁精心种的,宽敞的院子里月季是从春天开到秋了,还有茉莉、凤仙,样样都是随手可得。

印象中这一天,爸都会在单位洗了澡回来。饭后,妈妈煮好第一盆药汤,先让爸爸洗。没等妈妈第二锅煮好,爸爸就洗好了,在葡萄树下喝茶。

随后,我和姐姐跟着母亲进到与厨房相邻的小房间。昏黄的灯光,氤氲的水汽和浓浓的草药香混合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

妈妈先用温开水给我洗了一遍,再泡药澡。我们的“兰汤”和爸爸不同,妈妈早就采了好多花瓣放在浴汤里。姐姐要自己先洗清水澡。这时候,妈妈会把我的长辫子盘好,用毛巾包上,然后才细心地用药汤为我沐浴:把花瓣和薄荷叶在我的身体上揉搓,紫红、淡粉、洁白、碧绿……妈妈的手修长、柔软,动作利落,连耳根也不放过。等姐姐自己洗完,我也沐浴结束。这药浴是不冲洗的,直接抹干身体,穿好衣服,除掉毛巾。我就跑出去找爸爸,通常会有一碗晶莹剔透如玛瑙般的樱桃出现在眼前。等姐姐出来,我就会再跑回去,我要帮妈妈洗。一盆“兰汤”尚温,母亲殿后。我学着妈妈,把花瓣铺满妈妈的后背,用两只小手慢慢揉搓。那时候,妈妈的身躯已经不挺拔了,微微有些驼……

这样的节日过得不多,在父亲生病的那一年戛然而止。那一年,我才9岁。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母亲的布衣素服,在我眼里,胜似灿若云霞的锦缎;她用蕙质兰心的爱意将我浸染,以致到如今,身躯都有若有若无的草药味道,这该就是妈妈的味道吧。

想念,和父母一起过的端午;思念,母亲亲手料理的“兰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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