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草虫鸣

作者: 钱续坤2018年01月20日来源: 潮州日报心情散文

酷热难当,于是心情变得苦闷与烦躁起来,在灯下细细研读的时间渐次地减少了,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孤寂和绝望,因为在夏夜,我已习惯于将一双灵敏的耳朵,紧紧地贴近大地的窗棂,去悉心地谛听虫鸣。

我是农民的子嗣,我现在居住的这个地方也正好与乡村毗邻,因此每每夕阳西坠,岚霭降临,那支悦耳婉转的低吟浅唱,那曲不绝于缕的田园牧歌,便会常常把我带回曾经蛰居二十余年的乡村生活。事实上,我在美好的夏夜已经养成了一种癖好,一种遣解困倦与沉静的真切情怀——我特别喜欢那些举着绿灯笼的萤火虫,那些固执地在墙上弹琴的蟋蟀,那些不知畦深畦浅的剔透蛙鼓。因为在我听来,这静夜的歌唱,是在倾诉着生命的每一丝愉悦,表述着世间的每一帧情态,即使就是到了无语凝咽,也会同样流露出撩拨人的语境,或窘或痴,或泣或欣。

当然,这些奇妙的生命响动,会把我一颗单纯且好奇的心激动起来,使我对未来岁月充满着希望和憧憬;但隔着窗纱仰视灿烂的星河,我发现那夏虫的鸣唱,正如这漫天星光一样扑朔迷离。它们忽高忽低,且远且近,仿佛就在你的凉床底下或者枕畔席边,并且一直默契地占据你的美梦,让你真切地感受到那鸣唱,其实是一种远离之后的茫然,一种迷离中空落的失与得的交织,一扇难以用语言把握的永不破译的禅机之门。

我试图在灯下的虫鸣中推开这扇大门,却怎么也驱不走那不盈于耳的迤迤逦逦,幽幽邈邈,于是索性快步地奔向田野,去探究一个既简单却又玄奥的终极问题:悠悠天地间,那草虫何以长鸣不歇呢?

天籁自鸣!恍然间,我想起美国作家韬洛在一篇文章中说到过,他的对于蟋蟀的鸣声所生的崇高美感。不错,这四野的合奏确乎“有宁静的智慧,有散文的平稳”,不然,古人怎么能够留下“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雨中松果落,灯下草虫鸣”等一大批千古名句呢?捺住性子谛听吧!它的真纯、自然与淡泊是无与伦比的。那是来自天堂的歌吟,静听着,你将在悠然神会中与永恒的大自然融为一体,相生相依。

夜深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只想成为悠悠天籁中的一丝细语,或者一缕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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