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老父亲

作者: 王林芳2018年04月18日来源: 商洛日报亲情散文

1926年,父亲出生在商州大荆堡子村。

1944年,父亲在商县省立高中上高三时,抗日战争到了最后关口。日本人打到了老河口,商县城里到处都是河南的难民,天上每天都有日本人的飞机飞过,还在商县十字口扔了枚炸弹。当时国共合作统一抗战,号召十万知识青年从军,18岁的父亲义无反顾的报了名。用他自己的话说,国难当头热血青年从军义不容辞。因为当时父亲是优等生,老师私下里找他谈话不想让他去参军,家里知道后派人把他押回看管了起来。父亲的同学偷偷来告诉他队伍明天就要开拔了,他跳窗逃出,连夜赶到县城,第二天就跟着队伍离开了商县,等家人追到县上只有叹气的份儿了。在西安他们被送上飞机,一到昆明便被分到青年远征军207师,就驻扎在昆明市附近山上的林里。因为父亲有文化,就被派到中美通讯学校学习无线电通讯,美国教员授课,西南联大的学生当翻译。几个月后,父亲以优异的成绩结业,正要奔赴抗日前线时,日本宣布投降了。部队于是决定送他们去四川江津中国通讯学校继续深造,可是当他们风雨兼程赶到学校所在地时,却被告知学校已经迁回南京。部队把他们100多人编入了青年军201师。1946年5月,国防部下达了复员令,父亲复员并进入重庆青年补习学校读书。1946年7月,父亲参加高考考入西北农学院成了大学生。

1949年上半年,陕西在新中国成立前就先解放了,因为新中国急需干部,当时正读大四的父亲就被提前安排到了渭南专署工作。

到了1951年春,因为商洛需要技术干部,被要回到商洛工作了。因为父亲工作出色,1956年初在我出生前几个月又被省农业厅上调。我出生时他忙着工作都没有回家母亲曾经多次对我说,她今生最遗憾的事情就是生三个孩子丈夫都不在身边,1962年弟弟出生时他去出差,1964年妹妹出生时他又被派去社教。在父亲心里,工作永远比家里事情重要。

1966年文革开始,父亲受到冲击,抄家批斗关牛棚,后被解放。1969省级机关撤销,单位人员被下放,父亲和同在农业厅工作的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三人,在1969年的最后一天到山阳县小河湾当了农民。

几个月后,因为我们兄妹上学问题没有办法解决,又被调到交通比较方便的色河张湾,我在县城读中学。冬天农田基建,父亲他们八人一组,喊号子、抬石块、修农田的印象在我脑海里永生难忘。我记得那时候生产队里家家墙上都挂着个纸喇叭,喇叭里经常表扬他和母亲。当时生产队队长张法林有文化有胆识,和父亲非常要好,他信任父亲,并且和父亲一起搞试验。父亲整日泡在田里,经常母亲做好饭让我们去地里叫他回家。更换良种、改进栽培技术、合理密植,当年队里粮食产量就翻了一番,第二年又继续翻番。商洛地区农办组织农技干部去张湾参观学习,还让父亲介绍经验。父亲高兴的写好稿子,先在家里给我们绘声绘色的演讲,他那充满激情的演讲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离开张湾时,村里群众都恋恋不舍。我记得村里还伐了棵大树做成衣柜送到我们商县新家,这在当时可是奢侈品呢。

1972年下放干部就地安排工作,父亲被安排到商洛地区农科所工作。在农科所,父亲负责全所科研工作。1978年省农业厅恢复机构,父母亲被召回,带着读中学的弟妹回到了西安,继续在陕西农业杂志社工作。

父亲对党绝对的忠诚。由于父亲的家庭出身及他参加青年军的那段经历,致使他从五十年代开始,整整写了二十多年入党申请,直到1978年回到农业厅后才被批准入党。当时他兴奋的晚上睡不着觉。我们兄妹一工作他就督促我们写申请,所以我们兄妹都早早入了党。现在年轻人有时爱发发牢骚,但在我们家这是绝对不行的。

父亲心胸开阔,凡事都能想开。他和母亲1949年结婚到今年60多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和母亲吵架闹仗,也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姊妹。唯一的一次对我大声训斥还是文革中他和母亲都受整时心情不好,因为放学没有按时回家拽住我的辫子凶了我。我们小时候物质匮乏,只有过年才能穿新衣服。有一年刚刚过了年,上小学的弟弟放学去打乒乓球把新衣服弄丢了,回家后我非常生气训了他一顿,并且警告他要挨打了。谁知父亲回家后只是淡淡的说丢就丢了,下次注意。

父亲生活规律,有毅力。年轻时经常看稿子写文章烟瘾很大。50多岁时医生一句话让戒烟,他就再也没有抽过一根。60岁因为冠心病高血压住了医院,医生说要锻炼减肥,他就每天晚饭少吃并坚持步行一个多小时,把体重减了下来并且一直保持到现在。现在90岁的父亲精神矍铄,头脑清晰,记忆力比年轻人还好。年轻时父亲能写会画,还爱好体育,在省立商中读高中时是校队的前锋,因为个子不高球却打得好,外号小钢炮。2005年快80岁的父亲回商洛,我陪他去东街省立商中老校址去怀旧。在学校门口碰见一位当年的校工,他竟然认出60多年没有见过的父亲,还叫得出父亲的名字。可见当年父亲在学校一定是“名人”。现在中央五套是父亲的最爱。奥运会,亚运会,欧洲杯,世界杯就是父亲的节日。看激动了就象年轻人一样欢呼,急的母亲在旁边直叫,你血压高,不敢太激动。说起中外球星如数家珍,那一长串绕口的名字记的清清楚楚。我带小外孙石头回家看他,他说石头长得像美国NBA勇士队30号库里的孩子,母亲在旁边还接了一句,库里的孩子是女孩呀,石头怎么会像他,石头可比她好看多了。现在连本不爱好体育的母亲都被他熏陶的竟然知道库里的孩子是女孩。2014年澳网公开赛女单决赛李娜2-0击败齐布尔科娃获得女单冠军。刚好我回家看他,他娜姐长娜姐短手舞足蹈给我讲李娜夺冠的精彩场面。夏天他穿件大红短袖鹤发红颜,再带顶时髦的休闲帽。妹妹的女儿看见他就喊,外公好漂亮呀!我回家看望他,晚上陪他聊天,聊着聊着他就鼾声此起彼伏的梦周公了。

父亲爱好学习,善于接受新事物。1978年我考入商洛师专中文系。放假回家他看见我看语法书,就让我也给他买一本,还说没有系统学过语法要好好学学。现在九十岁高龄还天天读书看报,关心国际国内形势。

父亲的一生虽然没有轰轰烈烈,但他活的正直善良、丰富多彩、健康快乐。愿我亲爱的老父亲身体健康,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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