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很美

作者: 程毅飞2018年05月14日来源: 商洛日报原创散文

在我老家五花山的寨子岭上,生长着一种灌木植物,人们叫它“水罐子”。由于老家地处流岭深处,海拔高峻,光照稀短,气候偏凉,容易保水保墒,这就为这种喜阴耐涝的植物提供了繁衍生息的绝好场所。

和其他别的植物一样,这种植物也有着一颗开花结果的心。每年农历的八、九月间,就到了它的盛果期。结出的果实,老家人称它为“罐籽”。这个时候,如果一脚踏进山林,映入眼帘的全都是它的果实,密密匝匝地围长在灌木的枝头,黑里透红,光滑圆润,煞是养眼迷人,谁见了,都会怦然心动的,这就好比在熙攘喧嚣的大街上突然冒出了一位绝美佳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焦了去,脚步就再也挪不动半步了。

就是这种看上去很美很是讨人欢心的果实,却有着一颗阴毒的心。它的果实吃起来酸酸甜甜,很是勾人的味蕾,吃了一颗,还想着第二颗。但就在人不知不觉的享用中,她的毒汁就攻入了心脾,轻则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人事不省,重则就会要了人的性命。小时候,我们去岭上放牛,就曾吃过这种果实,我本家的两个妹妹就因贪嘴吃多了,一个抢救及时,保住了小命,另一位则永远告别她的童年,告别了这个世界,那年,她才刚刚12岁。

前些日子整理书房,在角落里捡到一本早期的《读者》,随手翻阅,看到一篇吴克诚写的《美女与野兽》文章,大意是说,在苏州的南塘,曾有一种叫做“芡”的水生植物。它全株有刺,看上去荷枪实弹,凛然不可侵犯。叶子呈圆形,像荷叶,只是小巧,比荷叶小家碧玉些。水下的果实叫“芡实”,从很硬的壳里剥出来,就是“鸡头米”。鸡头米色泽莹白,有二八女儿的好颜色,实实的一个美人胚子。吴先生还进一步说,从前 著名演员王丹凤在香港宴客,为求个时鲜,前一天托人在苏州买好鸡头米,贮存在上海的冰箱里,第二天再让人搭机带到香港供客人享用。足见鸡头米不但金玉其外,而且也是味在其中的。

我去过苏州,但却没见过这种美轮美奂的吃食,更不用说亲口品尝了。前几日与友人相聚,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鸡头米身上,正好这位朋友刚刚从苏州旅游归来,他在苏州是吃了这种食品的。问及味道如何?他的头摇得就跟拨浪鼓似地,脸上呈现出的是愁愁的苦瓜相,连声说太难吃了,甜腻的让人直想吐。我不禁纳闷:怎么会是这样呢?

这不禁使我想起《名人传》中的两个人来——叶芝和毛特·岗。叶芝是爱尔兰著名诗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毛特·岗则是爱尔兰民族自由运动的女领导人。当诗人叶芝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被她光彩夺目的容颜所倾倒。他如醉如痴地迷恋上了她,称她是深藏在他心中的“洒满了阳光的花瓣”。从此,他魂不守舍,为她失魂落魄了将近30年。在他为毛特·岗所写的著名诗篇《当你老了》中,他充满深情的吟道:“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这是何等情真意切、催人泪下的心灵告白啊!但就是这样一位痴情者,毛特·岗却从来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嫁给了魁梧高大的麦克布莱德。世上对爱情终生执着,却又无法得到哪怕是一点点回报,恐怕只有叶芝一人了。

罐籽看上去很美,却不能食用;芡实看上去很美,却未必适合北方人的口味;毛特·岗看上去也很美,但却偏偏不待见倾心于她一生、温和而俊美的诗人叶芝。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怪,乍一看,神秘莫测,奇妙无比,但仔细揣摩,其实却很简单,有时候看上去很美的东西,她们的两面性往往会更强,要熟知它们,感悟它们,紧靠眼睛是远远不够的,得用心灵去体会,触摸到恰到好处就好,不可强求,更不能贪婪。如是,甚好。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