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作者: 刘春荣2018年06月30日来源: 商洛日报短篇散文

“宇宇娃,叫你爷把凳子拿上赶紧走,迟了就没地方坐了。”刚撂下饭碗,锅碗都来不及洗刷,老伴就叫着孙女通知我赶紧到小区前的文化广场看戏去。我拿着两个小椅子,一路小跑步般的赶到文化广场,那里已挤满了好些人。好在咱是一个认脸子牌,熟人多,硬插进了前排人群中坐了下来。凑巧身边坐着一个自感陌生的人,那人说:“我能认识你,咱县大小活动你都是摄影照相的人。”后来戏开了,那人时不时地悄悄和我叽咕几句,他说:“今年把戏隐就给过馋了。”随后他就给我讲他小时候看年戏的故事,听着那人看年戏的故事,我眼前就不断的浮现出我小时候在二郎庙场子看年戏的往事……

我的家乡棣花它不仅是远近有名的“社火之乡”“莲藕之乡”,也更是远近有名的“戏剧之乡”,今有著名作家贾平凹《秦腔》佐之。每每遇到年来之前的腊月,大队就组织一帮子爱唱戏的人排戏和文艺节目,那个时候人演的都是大本子戏,经常演的是《铡美案》《五典坡》《下河东》等老戏,还有现代大型秦腔戏《血泪仇》《三世仇》等戏,《三滴血》也是舞台上的常客。庙场子虽大,但由于当时又没有扩音设备,人们为了听清戏词,就一个劲地向前挤,你挤我我掀你,戏场子也就安静不下来,这个时候就有人出来拿根竹竿照准掀挤的人头上敲打几下,像我们这些半桩子碎娃就趁人们掀挤的机会夹在人缝里往前挤,游来游去不一会儿就游到了前头,但戏台子很高,游到了前头踮起脚尖把脖子伸的和老鹳脖子一样长,还是啥也看不到,只好又钻进人群里朝出挤,为了拨开拥挤的人群,就轻声的喊“油壶,油壶……”这样人们就立马让出一条缝隙来了。

要说至今让我难以忘却的是庙场子旁边,魁星楼下卖醪糟汤、卖落花生、卖水果糖的小摊点,尽管那个时候落花生一毛钱一两,醪糟也就是两毛钱一碗,水果糖一毛钱8个,但因为自己没有钱买,也只好听着别人喝醪糟时发出吸溜吸溜的香甜声音,听着人家嚼花生颗粒时发出的清脆响声。记得那年正月初七、八商洛剧团来我们庙场子演出,那天下午母亲让我到甘河沟接我姑姑来看戏,但姑姑因有事不能来,给了我一张两毛钱。那天晚上我拿着姑姑给我的两毛钱来到戏楼西边的魁星楼下,掏出两毛钱准备买一毛钱的花生也学着人家咯嘣咯嘣几下,也享受一下牙齿嚼花生颗粒时发出的清脆响声的骄傲。不料我刚把称好的花生双手掬好,还未装进袄兜里,猛然间一阵人流拥挤过来,我的花生成了人们脚下的垫脚料。此刻我欲哭无泪,待人流过后,我流着眼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用袄袖抹着泪水,捡拾被没有踩碎的花生的幸运者。

在没有电视、没有春晚、没有电脑游戏、没有微信的年代,每年看年戏是家乡大人小孩的年夜大餐。大人小孩只要听到戏楼上锣鼓家业一响,个个就像发疯了似的从家里冲出去直奔庙场子,特别是那些小脚妇女拄着拐棍,有的甚至端着火盆,掮着长长的凳子就像母鸭子稳蛋似的向前挪着走,气得直骂路不平坦,路太远。记得有一年因从家里走得急,没有来得及掮板凳,加之又去迟了,诺大的一个庙场子人山人海,六七岁的我怎么挤也挤不进去,只好围着人群转圈圈。后来父亲来了,他见我看不着戏就把我架到他脖子上,看得正起劲的时候却想撒尿,父亲只好把我放下来,第二次刚爬上父亲的脖子上,戏台上却出来了几个花脸豹,带着有两个老长老长野鸡翎子帽子的演员,其中一人当猛咋怒吼一声:“王朝马汉一声叫……”吓得我连哭带叫急忙从父亲的肩头溜下来,由于溜的时候事先没有和父亲说,跌下来后我大腿脱臼了,回到家里母亲不断地抱怨父亲,结果两个人还吵了一架,……

“老刘,你没看这戏唱的不错哩。”邻座的那个老头用胳肘子把我撞了一下,我急急忙忙的“嗯,嗯”应声着,此时戏台上正在演《张连接母》,两个演员演得很投入,情感很到位,坐在我一旁的人们,特别是那些上了年岁的老年人不断的拍手。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婆激动地对身边的人提议说:“县上就应该多组织年轻人看看《张连接母》这场戏,太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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