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赶太阳的人

回到1965年的冬至
半个世纪以前的今天
妈妈一大早大着肚子
走在上班的路上
不知道那一天有没有下雪
妈妈出门时也许天还黑着
我仍在她肚子里乖乖睡着
按时到了五金厂，妈妈和一群女工
拉扯冲压摆弄厚重的钢板
我很快醒来，好像知道如果想在这一天
一睁开眼可以看到阳光，就必须
抓紧时间往妈妈的肚子外面冲
这一天北京的日出在早上七点二十五分
日落在下午四点三十五分
身体强壮每天劳作的母亲孕育的我
一样强壮，我和妈妈说了一声
我要出来了，就马上发动
生养过六个孩子的妈妈已经记不得
我出生的时辰，是我自己想
我一定赶着出来看一眼从来还没有
见过的太阳，冬至的太阳下山
是那么早，我想我赶上了
我是个追赶太阳的人
从娘胎里就是，为了追赶冬至
急匆匆开溜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