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如约而至

父亲如约而至
骑着一匹忏悔的黑马
向我来告别 他说
早年掉了的花衬衫母亲帮他找到了

我坐在三层岩黄昏的土坡上
看父亲渐行渐远
听他从几十年前那棵
数十米高的柿子树上坠落的声响

这时 天空突然闪了一下
一片金黄的玉米林包围着他
他也变成了其中的一棵玉米棒子

当他骑着马走出玉米地的时候
他的马由黑色变成了银色
在变色的过程中
他治愈了摔碎了的坐骨神经痛

是恨还是爱

你把我们母子丢在麻柳河的岸边
一个人躲进了桃源洞
看春花秋月 看风雨交作
请原谅
我真无法打印两岁前的记忆

所以 你将生活榨出的油香
和你怀里的温度
我都不曾在遗忘

但
四十多年来无论是早晨还是黄昏
是白天还是夜晚
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冥冥中看着我
长大 读书结婚 生子

而今 我早过了你活的年龄
在这闲暇的假日里
忽然发现我突增的很多白发
每一根都是空的

父亲啊 我这一生一世
对于你
到底是该恨你还是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