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1，1960年代的母亲
饥饿像瘟疫漫延
人们像木桩倒毙

小鸡围着母鸡
我们围着母亲
一天挨着一天
渡面黄肌瘦的日子

死亡悄悄逼近
幼小的我们
甚至不知道
自己正处于生死边界

母亲把糖萝卜切成薄片
盛一锅清水加一把火舌
煮成死里逃生的甜汁
分给饥饿的眼睛
自己喝白开水

母亲从很远的地方挑来豆腐水
用慢火熬出豆腐渣子
做成春风吹又生的馒头
分给饥饿的眼睛
自己吃糠咽菜

大路牽着小路
母亲牵着我们
艰辛蹒跚着日子

蚂蚁趟过水泽
我们渡过饥饿

2文革中的母亲

父亲被陌生人带走了
源于抗日战争
从南方来到北方大漠
修建雷达之事

母亲成了家里唯一的大树
树冠顶着倾斜的天空
树叶护着，幼小的花朵
不被狂风暴雨摧残飘零

阳光总被遮住
恶风总是吹动

花朵们踉跄回家
母亲为花朵脱掉荆冠
擦去，面部的血渍
用一碗汤
洗涤恶梦

把泪当成墨
画着光明
用纸包住火
做成饺子
圆着
分崩离析的日子

最终，火烧着了纸
全家被迁徙到农村

把月亮和太阳种下
长出稀疏的麦子
结出青涩的果子
羊肠小道上
掠过翠绿的青松
母亲刚强的身影
日子在飘摇中
艰辛向前延伸
......
终于迎来了
大地鲜花天空飞歌
雨丝甜甜黄连终去

——在母亲的坟头
献一束盛开的黄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