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的梦
一
躺在手术台上，腹腔被打开的时候好像还比较清醒：如果我还能活着，我一定要
见到你，我要告诉你我这些年的苦乐都是因为你，我要把手放在你的手心里……这些年我太苦了。
可是什么也没想明白，就在迷蒙中睡去了。
……
在昏沉中醒转，头脑和眼前都不清晰，可是我能知道那是老公和儿子的急切的脸，手暖暖地，是被握在他们的手心里。
哦，我还活着。在自以为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到的那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
从在我面前的女人优雅美丽，娓娓道来，安宁的脸上只有眼神里隐隐有一点点浅浅的忧郁。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故事。但这是我生命里一个秘密。总羞于说出来，可是没人分享好像有点压抑。”
“其实我听到的确实不是一个故事，也不是一个秘密。而是一种情怀。拥有这种情怀的人有着独立而美好的内心世界。就当是自己生命里的诗画册、音乐盒，独自安静时坐在阳光里轻轻将它打开，诗页在手中翻动，乐在空气中流淌，这足以成就我们生命里一些最最美好的时光。”
那样一个美丽的女人，讲着那样一个美丽的故事，我希望自己的文字不要削减了这份美丽。可是终因感觉达不到自己的要求而一直没有动笔。
可是不写，它又一直在我心里。就简单记述吧，只要那份美存在她的心里。
二、
我和他是一个村子的，可是在上小学三年级前竟不相识。我们村很大，我呢从小体弱多病几乎没有玩伴，上学放学也是只与最近的邻居家的孩子一起。三年级时村里的两个学校合并，我和他成了同桌。
新来的同学站在教室前边，他就是像群星中的月：一身小制服干净整齐，白晰俊美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微卷的头发，高高瘦瘦的是那么出众。只一眼我就不明原因地好像脸红了，既盼着能与他同桌，又害怕他会走过来——最后老师竟真的让他坐在了我身边的空位上。
他家境好——父母是镇干部——常会带来一些新鲜东西来分给前后桌每人一份，最后再悄悄放我桌洞里两份。每次看着他给别人心里总是有一种难奈的失落，而再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桌洞里的两份又是一种心跳的惊喜。可是我只能给他一个轻轻的微笑，竟然不曾多说一个字。
我没有什么可给他的，我只有好好学习，以第一名的成绩引起他更多的注意。而且我学习好了他有不会的我可以告诉他，老师提问他时我能很快把答案写在纸上悄悄推过去。我抖拌地推过去，他静静地接受着，相互间也不说一个字。
放了学就盼着上学，上了学盼着时间走得慢一点。小学时光就在我的喜悦、期盼里转瞬即逝。升入初中我和他竟然不在一个班，可是这并不能阻止我追随他的视线。
教室只隔着一堵墙，而回家的路也会走在同一条乡间土路上。
初中三年，我们没说过一句话。可是不管他何时出现，总会第一时间进入我的视线。幸好我看他时，他好像从没看见我，而他偶尔要转向我时我又会迅速装作若无其事地闪开目光。虽然目光没有对视，可是心又狂跳不止。
那个火热的夏天有些同学开始递小纸条了，我很紧张才华气质那么出众的他一定会得到很多女同学的好感，但又埋首中考的学习而顾不上其他，也不敢去直接地关注也。让我心释然的是知道他课余时间除了练毛笔字就是打球，很多女同学的纸条都如泥牛入海没音信。
最后，毫无悬念地，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县城中专，而他步入了复读的队伍。
三、
中专的日子多彩而亮丽，那个内向只知学习的我突然发现的天空的新奇。声乐、舞蹈、书法……除了演讲那么多的活动我都愿意尝试。古筝上灵动着我的手指，书法展中有我的作品，晚会上有我的身姿。
在这种新生活的喜悦里，我每周都给复读的魏淑芬写信，鼓励她好好学习，每封信最后都会说我在这里等着你。我说的等着你，是等魏淑芬，更是等他，我相信他能懂我说的等着你是什么意思，因为同为复读生的魏淑芬和他是同桌，魏淑芬不可能不与他谈到我的。
中专的同学都忙着参加各种活动和对新事物的学习，所以想家的时间不多，想念一个人的感觉也很浅。即便遇到什么困难，也从没感觉孤单。一个班的同学虽然来自全地区，可是那时的同学情谊真的就如姐妹兄弟。
在这些友好亲密的同学中，渐渐感觉有一个人好像特别看我不顺眼，他就是我们那高大帅气的班长。他常在会上不点名的批评我冷傲、孤芳自赏，我在愤恨中开始了对他的注意——他好像对所有的同学尤其是女同学都如兄长般呵护，唯独对我除了挑刺还是挑刺。
好在，我虽然生气却并不怎么在意。天依旧蓝，树依旧绿，我依旧沉浸于活动与学习，并每周写着我在这里等你的信。
可是学期结束的那个夏天，我的心却经历了飞升青云的狂喜和跌入谷底的锥心之痛——他经过一年的努力考入了我所在的中专——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比我自己一年前考入时还要高兴无数。
于是在假期里，我把自己第一学年的中专书籍都从学校搬回了家，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那里等他。我憧憬着他来到会如何说我又会如何做，忐忑着要不要跟他说写给梅的我在这里等着你的真实用意……一个假期我都在想像着他进我家大门的情形，以及我和他一起抱着书出门的种种……可是一切一直都只是想像。直到有一天遇到了与我同年考入的M。
M说，某某也考入我们学校了。去借我的书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跟M道的别，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就扑在那些书上痛哭起来。让一直溺爱着我的妈妈以为我又生了什么病。而此后我也真的生了一场病。躺在床上治着病也收拾着自己残败不堪的心情。
四
秋季来临叶子开始枯黄的时候开学了。他离我近了，可是我的经历了狂喜又痛苦的心却平静了很多。
中专的校园不是初中那样的小院子，大得我并不能经常见到已是帅气逼人的他。
倒是班长好像在我身边出现得更多了，虽然依旧是挑刺却又似乎含着关切之意。任何有一点点危险性的行动他都会粗暴地制止我参与，每次我都只是错愕地看着他而不知所以，可是他竟多不解释。只是偶尔一次我听到他跟其他同学说“她身体太弱，有气无力的，我们得好好照顾她。”原来……是如此霸道地呵护着我。心里好像有什么融化了似的，软软，暖暖，再也聚拢不到一块儿了。
很少见到他的影子，也不好意思向人打听。可是在冬天临近的某一天清晨，我在操场上跑步时，他们班的男生竟一起发出了在我是震天动地的喊声：“某某某，某某某。”是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我听见了他制止的声音。依旧羞愤交加地逃离了操场——他一定谈论我了！他会怎么说我呢？我们的名字让他们一起喊了，他喜欢我？可是喜欢为什么开学前不借我的书呢？
以后的日子偶尔还会听到他们班男生装作悄声又故意让我听到：这就是某某某……某说她学习很好……他们同桌好几年……他们一个村……我心如撞鹿甜蜜又羞涩地装做匆匆走过，却又使劲支起了耳朵去听。
他也喜欢着我？
帅气才华样样出众如他在中专大放异彩，不论是运动场上还是晚会舞台上，他都是焦点人物。女孩子们说起他真是两眼放光，我想他可能对我也有好感，那么多漂亮女孩子怎么喜欢丑小鸭一般的我呢？
依旧很少见到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霸道的呵护让我在中专的最后一年成了班长的恋人。你是恋爱还是上大学？她需要人照顾！班长也因为我失掉了保送大学的机会。毕业两年我就做了班长的新娘并随他去了异地——也就是现在的城市。
偶尔回老家会遇到魏淑芬，魏淑芬说他曾经去问过我去了哪里，可是好像太紧张了，竟然说：“魏淑芬，你知道魏淑芬去了哪里？”
终于，见面了，是我和他都抱着自己的孩子，他笑话我给孩子取的名字土，我笑话他故作阳春白雪却终脱不了俗气。十几年了，我们才可以跟像其他人一样自如交谈。以前的我们为什么连说话打招呼都没有勇气？
前几年的一次老乡同学聚会，他在就要结束时来了，儒雅又不减帅气，话语不多，坐一会，签单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我和M送了几步，M在楼下拉住了我：“你看他是多么风光，可是有谁知道他这些年心里有多苦？他要奋斗他爱家爱孩子，可是只有跟我们几个最铁的哥们一起喝酒喝醉了时才提起你的名字。”
我泪水顺腮而下，你可知道我是怎样地喜欢并期待着你？一直，一直，即使是在接受班长时，也在想只要你能我一定会，可是……
好在是在夜色里，我任泪水在脸上恣意流淌，努力平静着语气。“M，你瞎说什么呀。我去趟洗手你先回去吧。”
说过去了，可是怎么过得去呢？没有相恋却好像恋了一生。美丽的她依旧平静， 可是泪水已盈满了她的眼睛。
吸引着他们的或许只是爱情的梦境
只是看着
却不靠近
爱花却没浇水，赏月却感受不到它的清辉
如果爱
应该去爱
不是表白
不是誓言
是班长那种呵护爱着的人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