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场孤军奋战

1）作文课归来，某人的哥们邀请一起晚餐，直到10点方归。恍然间，已经走过10年，10年前第一次搬家时，其中一哥们尚未结婚，前女友刚去美国，他的心尚未修复；另外一个哥们正和妻子闹别扭，有次在我家喝酒，从中午11点直接喝到晚上10点。至今记得自己一趟趟去楼下小超市买酒。

2）10年里，那个哥们终于忘记了前女友，和一个很传统的书没有读多少年的女子结了婚，如今孩子读小学三年级，吃饭时和我们聊女儿的趣事是一项重要内容；另外的哥们离婚后另娶，又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儿子皆虎头虎脑非常可爱，就是小的儿子有点哮喘经常要吃药让他有点烦恼，但酒到中旬，大家仍是嬉笑一片。

3）都已经很熟了，都知道对方曾经的伤和如今的药，所以每次聚餐三家都是挈妇将雏一堆，小饭店的老板娘看见我就像见到她女儿，早早把桌子收拾干净后会问一句：另外两家什么时候到。想来，也许该是心怀喜悦的吧——过的是最平常的日子，说的是最家常的话，偶尔互相劝酒，偶尔说点影星的风月故事以及说点钓鱼岛。然后到午夜的时候，互相叮咛着路上小心然后各自步行回家。

4）这样的聚餐，平均一周一次。互相熟悉和友好得像自家兄弟姐妹。深切地感到，人和人真的需要近距离接触和交流。尽管和弟弟一家的直线距离不到2公里，可是大家都忙着工作，尤其弟弟家孩子正读小学二年级，虽有母亲帮忙照顾，但毕竟各有工作要奔忙，加上孩子还有兴趣班和作业，除了在父母家的见面和吃饭，相互之间的拜访和吃饭好像已经有一年之久。尽管心里很放心，毕竟是亲兄弟亲姐姐，但感情还是会有疏远和冷淡的感觉。

5）多年前的朋友在微博上找到我。就想起很多年前，其实也就七八年前，自己在做一个副刊版面，是影视和阅读的，他的文章写得好，是非常优秀的通讯员，那时候他在这座城市服役，是某部的军官。某个晚上，自己还曾和部门领导去他们部门聚餐，部队的人是最会劝酒的，于是都大醉而归，至今记得那醉的难受和痛快。也记得他要离开这座城市之前，自己和另外两位通讯员一起，为他在一家咖啡厅里践行。也曾信誓旦旦地互相叮咛：要结婚的话一定要带话给我们，我们三个人一定一起来喝喜酒——飞机行程大概两个小时左右。

6）自此一别，再无消息。其实要联系还是很方便的，可以在博客留言——想起来了，后来联系过一次，他出版了一本书专门寄给我，我就写了一个书评发在我们的晚报上。记得那是候的自己正为一些事焦头烂额，觉得发过书评就有个交代了，所以后来他来信希望我再写一篇更长的读后感的时候，自己迟迟地没有完成任务。最终，就这样断了联系。所以，这次微博上的联系，是多年后的再次接头。

7）他要问的是有个影评是否可以发在晚报。我已从编辑岗位换到记者岗位多年——一以此也可见多久没有互通音信——另外两位通讯员，一位目前已进了我们单位，在单位下属的一本杂志工作，另外一位，后来还约过喝茶，但再后来，也是断了联系。接到他的问题，直接回复了自己目前的工作岗位和晚报的相关版面情况，请他自己在阅读版面后看是否符合版面风格。也知道自己已经变得很无情，甚或无趣，但这是自己这些年来进化的结果。

8）坦然地承认自己也不算是个热心人。因为自己跑的是教育线，毫不夸张地说，前些年一年至少有20个关于孩子入学的请求。有的是老家外地的同事来请求帮忙，说他们老家的亲友的孩子想要入读当地学校，要么是请安排进去，要么是希望借读费能给打个折。自己是一个很羞于请求别人的人，以至很多年前曾有同学和朋友批评我“客气得有些虚伪了”，其实我是很客气，但绝不虚伪，因为总记得人家没有帮助你的义务而人家帮助了你，那就是对你有恩，所以总要一遍遍地表示感谢。于是，前些年出现的现象就是——每次教育系统开会或某些重大教育活动，我都要满怀感激地招呼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校长——是他们接受了我帮同事或同学的请求。

9）但是，毕竟现在大家都很忙，很多事都是电话里说明，见面都很少，如果没有打活动，那些学校我甚至一两年都没有给他们写过一个稿子，所以当我第二次或者第三次去拜托的时候，校长们就会把实际的困难讲给我听。然后，我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我就不能痛快地说出那个字呢？是的，那个字叫——“不！”于是，我开始对一个人的请求说不，也开始理解我那些当了官的同学为什么绝少出席同学聚会，他们一定有比我更精彩更丰富的故事。我甚至还为这个退出了同学群——当我一再地被同学侧面责怪不肯在小学升初中时帮他们家孩子一把时，我只觉得——长大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10）说了上面这么多，其实你也已经明白，我是在为自己的变化开脱——世界上有比我更热心更能干的人，同样也有喜欢把麻烦的事情推给别人做而不考虑别人其实也很为难。特别同意网络上曾经出现的一个帖子，里面有句话说——“真正的素质就是尽量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很多事，自己不去尝试怎么知道不行呢？自己不去尝试怎么知道背后其实有很多波折呢？明年，先生的弟弟家的孩子也要升初中了，目标确定在当下最热的那所初中。某次家庭聚会上，他们夫妻都把目光锁定我，而我只能实言相告——我的面子在校长那里根本就是忽略不计的，他手里还有市长副市长教育部门领导的条子一大堆呢，我这个一年也没有给他们写一个稿子的，算什么人情啊！显然他们还有点不信，前两天又专门打我电话：你真的没有把握吗？

11）当然是真的。岁月教会我：如果有可能的事当然去努力一下，如果很困难，那又何必开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也许应该是更大一些的事。自己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双休日里，多给这个小侄女辅导一些课外阅读练习和作文了。弟弟家的孩子要读热门的小学，自己也没有帮上多少忙，后来还听弟弟牢骚过一句，也把听到的吞回肚子里去了，自己的确没有帮上很大的忙，但是我确实也尽了力。——知道我的就不会怪我的，不知道我的，你爱怪不怪。

12）10年的人生教会我最宝贵的东西，也许是这一条吧——人生苦短，大家都不容易，任何人都不能影响自己的人生观和心情。就像李安镜头下的少年派——人生就是不断放下，我理解的是离开，大家亲人朋友一场，说不定哪一天就来不及道别地分手了，而整个人生，说到底，是一场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