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日子的又一个早晨

2012年11月13日情感文章

她说她要去远行,但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我清楚,她只是想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多好的阳光,多高的山。她说。微闭上眼睛,使劲嗅着空气,仿佛已经置身她所幻想中的世界。我跟着闭上了眼,却什么也看不到,除了激烈的阳光刺在眼皮上的亮。他们在朝拜。迎风飘扬的经幡。刚下过雨的地面,还没有全干。还有天空和云。

她说的什么地方,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天好的时候,一起去写生。爬很高的山。她不断挥舞着手臂,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手链,她只给我看过一次,一圈共有九个铃铛,每个上面都刻有姿态不同的菩萨。她像对待自己一样重视。对着山下大声呼喊,好像要让整座山知道有她这么个人似的。

画多石的山路,总要在尽头添上一座宫殿或一根柱子。的颜色,像隐于高山的雪莲。我问,画的哪里。

布达拉。她抬起头,指着西边。落日的地方。晚霞不断烧成火的颜色。落在对面的山头,仿佛某种灵光。

我终于画下一天的行踪,收拾好画具。而她嘴里叼着根不知名的草茎,画板上是隐约的白色宫殿。一样不知名的表情,微闭着眼睛。似乎非常喜欢闭上眼睛想世界,同时也隔离了世界对她的注视。

后来在画室的墙上见到了她那幅名为《唐卡》的画。

她说她要去远行,但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我清楚,她只是想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又开始吵架了,他们。男人揪住女人的头发,女人发了疯似的嚎叫,可以听到皮带抽打的声音。八音盒,中央的小人已经转不起来了,还是拼命想跳舞的姿势。女孩坐在门口的地上,用手指拨着发条。时而闭上眼睛,她看到她与它一起跳舞。

声音越来越大。男人破门而出,踢在女孩的八音盒上。后面是女人疯狂的骂声和哭声。女孩没有抬头看愤怒而去的男人,只是拾起八音盒。

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在那里。她说。并不回头看我,依旧自言自语。爬得越高,就会离天空越近。像坚持的某种信仰,在通往朝圣的路上,从天空出发,不知疲倦。没有回头,背对着我。很容易猜想她此刻的表情。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她的睫毛很长,是上天赐予的福祉。

看到她背着厚厚的画夹,从画室里出来,走回宿舍。这条小路,天冷就会落叶,已经重复无数次走过,但依旧每次都是她一个人。

女人的哭声渐渐小了。她出来,刚好撞到女孩,一把把女孩推倒在地。贱人!一个破盒子就把你收买了!女孩没有哭,甚至她的表情一点没变。跳舞的小人转了一圈,栽倒在地。它的裙子上满是泥。老人始终没有说话,从男人动手打女人,到女孩被推倒在地。宽大的黑帽子垂下来,几乎遮住了她整个脸。很老的脸庞,像是被剥落的木漆。她转身离开了,喃喃的说,那是他们自找的。

牧。来。跟我来。

清晨。山。落叶。天还没有全亮,一丝风也没有。各种木的叶子仿佛在一个晚上全部掉光,严严实实的铺满了上山的小路。视野里全是红的黄的颜色。还没有其他上山的人。应该有坟墓在半山坡。因为阳光在山隙间反射出一道亮光。墓碑光洁,祭奠的人们总不忘一遍一遍的擦拭。

牧。跟我来。她脱掉鞋子,光脚小心地踩在落叶上。经过了一晚上,叶子都是湿的。清晨的小路,没有人走过,她是这里第一个拜访者。落叶堆积,散发出特别的香味。秋天的味道。

他们的结合本身就是一场谬论。

后来,女人毒死了男人,被捕入狱。在狱中不到一个月,也郁郁而终了。女孩有老人照顾。老人是奶奶,老人从手腕上取下一条手链,戴在女孩手上。一圈共有九个铃铛,每个上面都刻有姿态不同的菩萨。你应该得到的,你拥有的宁静。老人转身蹒跚的走开了,像一尊菩萨。

女孩从小听的最多的故事,有关佛,有关藏教。只为豁出生命与之靠近。向往着宽阔广袤的天空和涌动着虔诚的人潮。没有去过布达拉,没有去过拉萨。但知道那是最纯洁的圣地,纯洁高尚如莲花。从小就这样,女孩笃定的要去远行。

她说她要去远行,但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我清楚,她只是想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拉萨。拉萨。我重复着,感觉这座城市的名字倒像某种咒语。

真的是么,你要走了。我说。

奶奶去世那年,我就打算要走的。人潮,旌旗,还有高大的宫殿。可以远离尘嚣,距离天空最近。她又闭上双眼,向着太阳的方向。可这儿的太阳永远不会真正的耀眼,它倒像气数已尽的支撑在空中。

你知道么。牧。多好的阳光,多高的山。追求宁静与善良的人,应该去拉萨看一看。在通往朝圣的路上,一路从天空出发,不知疲倦。

之后好几天,都没有见她。她没有再读下去。她好像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对她有种说不出的不舍。但我知道留不住她,任凭是谁。而她终于离开,坐着西去的火车。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知道向西延伸的铁轨竟是那样长,像我的记忆

我再一次闭上眼睛。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