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过去,未来未来

作者: Evanna柳2014年01月16日情感文章

常常从梦中醒来。

大多是被噩梦惊得冷汗濡湿被褥,思绪恍惚了好一阵子,瞳孔才恢复应有的焦距,直愣愣地盯着白的天花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过不多时,噩梦的剧情就会同天花板一样,一片空白。就像被天使盗走了一般,丢失在挂着清透露珠的晨曦。

最近的梦,是少数的,我愿意沉醉其中,再不想醒来的梦。

像是进行了一场时空旅行,逃躲过时空猎人的追捕,却逃脱不出巨大的失望,如一张最坚韧的蚕丝编成的网,把我拖入墨一般浓稠的黑暗深渊,气管被狠狠攥住,无法呼吸,只能缓慢的,无力的,挣扎在无尽的水域一隅。

今年的夏天像是要把万物烤成全熟的牛排或是干脆的薯片。就算在长途巴士上,也能清晰地从一闪而逝的路人脸上看到炎热的痕迹。巴士缓缓进站,车门打开的须臾,我终于跌进广州闷热的空气里。与这座城阔别数年,再一次陡然相遇,竟连尘埃都那样令我忍不住亲近。就像久别重逢的恋人,只想把对方紧紧拥入怀中,世界末日也再不松手。我望着熟悉却又有三分陌生感的水泥森林,脑中涌现出无数由华美瑰丽的辞藻堆砌而成的诗句。脚踩着记忆中的台阶,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代,爸握着我稚嫩的手掌,牵我走过大街小巷,走过娇艳欲滴的花圃,温柔着眉眼对我说:“娃娃,这儿叫广州。”

我贪婪地看着巨变的印迹,在庞大的城市里微小地存在着,蠕动着,发顶被来自遥远宇宙的光亮烘得发烫。车站总是熙熙攘攘,都不用走动就能淹没在人潮中。我拖着小行李箱,背着碎花双肩包,随那些拿着公文包一脸严肃的大人一起涌出车站。伯父在等我,顶着烈日眯着本就不大的眼四处张望,在看见我后迫不及待地把我塞进呼呼响着空调的轿车,门“砰”地被甩上,小车微微一颤,把干燥的热流隔绝在外。车子像甲壳虫一样爬行在车道上。是的,爬行。我也乐得堵在路上,好让我能有多些时间将记忆中的广州与眼前的重叠在一起。

往后的日子就跟早就计划好的那般。参加堂姐婚宴,旅行香港,重游故地……一切都慢条斯理而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光沙漏悠悠地在阳光下闪耀,折射出热气充斥弥漫的光阴之城,在眯眼而憩的闲适午后,慢慢下落。

生活安逸得让我忘记了,我原是不属于这座快速成长的城市的。当妈叫嚷着让我回家上补习班时,已经没有时间回幼时常去的天河区看看了。

每当我要登上开往天河区的列车时,梦境至此戛然而止。睁开眼,一切虚幻的景象都在刺眼的白光下消逝。留我一人怅然若失。

学业幻化成一个巨大的茧,囚禁了我的自由。过去的已过去,未来却未到来。黎明前的暗夜,另一座城在急促而有力地呼吸着,存在于平行时空下,也存在于我的脑海。莹绿的站牌前,有着我灵魂的碎片,漫长地等待着,一辆天河巴士的到来。痴痴地翘首以盼。任回忆这对纤细的柔荑,为我编织一个又一个,重复的,却又真实着的虚幻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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