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拾趣

作者: 云月夜2014年01月18日情感文章

我的童年几乎就是一部偷盗史,所谓偷鸡摸狗之辈。可我在村里的名声不至臭名昭着,因为我在实施犯罪时很少能被当场人赃俱获,而受害群众在白白痛失果实时,总会把矛头指向我身边的几个惯犯,当然也有被冤枉的时候。有些愤怒的群众甚至不惜在村头巷尾大骂,指桑骂槐,无所不用其极。这种情况发生在早晨,人们一觉起来,悠然地抬眼自家果时发现风光不在,残枝败果,忽如一夜暴风来满目疮痍。这份心情我能理解,也会有点良心不安,当然他们在痛骂我们时,又给了我们乐此不疲的动力。村里就那么几个捣蛋,不是你就是他。我们对村里的一花一果了如指掌,有可能比主人家还清楚,在几日几月之后粒粒靑子朵朵花蕾会长成色彩明艳炙手可热的果实。有时候我嫌恶他们笨手笨脚,饥不择食,青黄不分,又兼任务艰巨,我便独力去实施,比如去偷邻居家门口的李子,最难的是不能惊动门前的守门狗。我记得有一次与几个家伙去,因为果子不多,需要爬到高处危险地段去,结果树枝受力过猛,猛的“吱呀”一声,有个别家伙惨嚎着掉了下去,我尚好反应够快,单手抓着另一枝桠,逃过了坠树之痛。此时恶狗狂吠,主人家梦中惊醒,打着棍棒电筒出来,这时不逃更待何时,一阵风吹过,我们也散了。第二天,个别家伙老实多了,为什么呢?屁股还火辣辣的痛着呢。我的名声也有被损毁的时候,他们被人赃俱获时,虽然我已逃脱升天总提心吊胆他们会供出我是罪魁祸首。

我对他们的义气存有很大的怀疑鄙视,这也是我经常选择独立行动的原因之一。他们还一毛病,就是忍不住气,看到琳琅满目的果子不加思索猴急上树般便冲了出去,手还没触及梦想之果,背后早已伸来正义之手。有时还得意忘形,竟在树上打着二郎脚优哉游哉的吃了起来,跟孙大圣偷吃蟠桃那般,很多时候都被赶来巡视的人逮个正着,呜呼哀哉。记得有一次,七八个的小伙子上山砍柴,突然感觉口干舌燥便不顾荆棘满路,去寻觅果实的影踪,黄天不负苦心人,我们发现一片开阔的橙子林,一颗颗黄色诱惑着我们的眼睛,口水流连,扯开脚丫窜去收获果实。我们很自觉,满载而归才着急吃,吃到一半,路旁灌木丛冲出一黑影,拿着一竹棍,劈头盖脑朝他们身上招呼,有个别醒目的扯开脚丫狂逃,有三位惊惧傻愣的站那地上,等着棍子往屁股上招呼。那时刚好我吃得差不多走到不远处拿着一把刀有气无力的朝一颗打火棍似的枫树上招呼。这一幕完整地映入我眼睛,太快了,连我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我稍稍平复下心情,快速把衣服里面的橙子都藏在草木下。这时候老头已在四处搜索漏网之鱼,我赶紧把自己往灌木丛中塞,担惊受怕,老头朝更远点地方扑去,我向他们三个使眼色叫他们赶紧闪,他们着实吓到了,浪费我的表情。老头又闪回来了,吓得我猛地趴到草地下,弄得一鼻子灰。这时候审讯开始,因为离得实在太近,我听得一清二楚“你家在哪里?你父母是谁?哪所学校读书?为什么偷橙子,还有谁参与?”小孩子们老实巴交的回答。

当最后一个答案揭晓时,他们的目光直朝我这边射来。我心头一凉,差点怒发冲冠。沉默只会束手待毙,那么就勇敢站起来吧!!!于是我冲了出去,抓取地上的一片橙子皮,对着他们一顿声泪俱下的抨击。原文如下不加修饰“你们太可恶了,叫你们不要去偷橙子,你们还去,现在可好被抓到了吧,看我回去不跟你们说。”我正义凛然的风范把他们都愣住了,老头若有所思,刀刻般的皱纹聚了又散,开了又合,眼神没有普通老人的浑浊反而让我觉得很刺人,也许是做贼心虚使然吧。老头指着我问他们,“他有没去偷?”我眼睛瞪着他们,凶神恶煞方能形象之,意思很明显把我供出去回家有你们好果子吃。他们沉默了,我大声吼道“你们快说啊,当时我是怎么劝你们别去的”他们终于小声说了“没有”.我的精神差点坚持不到这一刻的来临,为什么?因为我那时还在读小学。最后的最后老翁给了我两个缴来的橙子,他们一人一个。并叮嘱他们好好向我学习,我看见老头朝我笑了那么一下,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意味深长。那掩饰我气味的橙子皮和逼真的连我都能欺骗的演戏。这是我小时偷盗生涯的最高峰,也是足以载入个人史册的一笔。

小时候很喜欢去抓老鼠,也不仅仅是老鼠,只要看在眼里觉得好玩的事物都会很入迷。狗打耗子,多管闲事。我家的老母狗对这武断的说法很嗤之以鼻。老鼠是害虫,为民除害天经地义。当下春的稻谷在辛勤的镰刀下卧倒时,人们把一些稻杆扎成一个个可爱的人字模型,光溜溜的在太阳底下沐浴,冬天到了,土地上没有了牛儿啃食的绿草,它们便成了食料,牛们在反刍它们时,是否会嗅出它们年轻芬芳的心地。剩下的一部分稻杆无人料理默默地堆在一起,久而久之成了老鼠们的欢乐之窝。我家的老母狗鼻子特别灵敏,能分辨出老鼠的藏身之所。当它兴奋地摇着卷成蜗牛状的尾巴,并在稻杆上面蹦蹦跳跳时,我便开始一扎一扎的翻开,兴奋地等待最后一块遮羞布的揭开,答案往往很欢乐,看着满田地乱窜小田鼠们,我们追得满头大汗,倒霉的成了狗牙的牺牲品,幸运的成了我的宠物,当然结果也是一种,天使也会展露恶魔一面,玩腻了不是死在狗的利牙之下,便成了猫的下口之菜。我家养了猫,我叫它“灰仔”,灰仔很听话,一唤便来,对我比其他家人亲密。有时候家里面来了不速之客老鼠,老母狗与小灰猫便成了默契的战友。因为房子有许多不宜挪移的陈设,活动空间有限,老母狗难以发挥大恶霸的威力,小猫就不同了,有缝便钻。一个在外头凶神恶煞,鬼哭嚎地涨势头,一位在里边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捣黄龙。哈哈,老鼠们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死要闯。若是小灰猫先逮到了老鼠,会一声不吭的爬到角落去享受。老母狗抓到,一口咬下非死即残,灰仔倒也有骨气,不食嗟来之食。

我很喜欢去河边钓鱼,那时候河水清澈,鱼儿不时越出水面,一片怡人风光。村子被一圈竹林包裹,而竹林沿着河流慢慢延伸,那时候我常想,要是自己是个画家,这一幅风景便会定格在画面里。因为钓鱼而耽误农活,或错过吃饭时间没少挨家里人的板子。那时候已经练得皮糙肉厚,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我钓过一条古怪的鲤鱼,其实不是鲤鱼古怪,是它上钓的方式太惊世骇俗。你道是怎么样呢?竟然浑身缠满鱼线,鱼钩孤零零地在一边抱怨,这情形让我啼笑皆非,感情是一条为情所困又想死得轰动天下的鱼,它在嘲笑被姜太公钓着的鱼已经跟不上时代了。结果我把它放回去了,这么有个性的鱼死了,这片水域也就没有生气了。河边有翠鸟窝,寄托在较高黄土岸壁上,一个个拳头大的小孔洞,伸手进去,有时会被里面张有长长尖嘴的鸟妈妈啄到,有点痛但兴奋早把身体雕塑成铜头铁臂。小麻雀、布谷鸟、红嘴鸟、八哥等等都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时不时地光顾一下它们的窝,随便带走几个蛋。那时候好奇鸟蛋与鸡蛋有什么区别,剥开生吃一回,一嘴腥味,再不敢尝试。鸟妈妈也不都是任人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记得有一回在一处坍塌的屋檐下夺走一窝衣翼快要丰满得喜鹊仔。结果我们在玩耍它们的时候,喜鹊妈妈在高高的屋顶上叫个不停,分外扰人。而那时村子人对喜鹊抱有狭隘的迷信思想,它们是霉运到来的象征。因为其常常出入于厕所茅房之间,而被冠以恶臭的骂名。在长辈们强制性地干扰下我们完璧归赵,叫了半天也不口渴的家伙终于安静下来了。

小昆虫往往也是我欺负的对象。竹林寻笋虫、草堆斗蛐蛐、树枝捉知了…最奇怪的是,我连蜣螂也不放过,因为喜欢野游,就地解决方便已成习惯。屎壳郎闻风而动,肆无忌惮地工作起来,完全把还在工作中的人凉在一边,粪球当年万户侯。它们还有一项技艺就是挖土,有时候你在路边牛粪旁会发现几个两指宽大小的孔,它们把粪球埋在底下,在里面产卵。如果你有兴趣并有强大忍受力作为后盾可以一探究竟。方法是用水去灌,如果附近没水源,一泡直线(嘿嘿)也可以,不一会洞口冒出一颗长角的头来,两根可爱的触须,活像宋朝时候文官的顶戴花翎。为了寻找这些乐趣,我也付出了惨痛代价。咬过我的家伙请出列,一眼望去数之不尽。老鼠、恶狗、昏猫、毒蛇、蝙蝠、蜈蚣、蚂蚁、、、、最强的是我还被鲶鱼咬过,因为我这双好奇之手总喜欢伸向黑暗不知名之处,往往是痛并快乐着。好奇会害死人,也会慷慨地赐予你某些神奇宝库的钥匙。

我喜欢游泳。而我开始学会游泳是一次意外导致的。傍晚时分,太阳隐没于西山,酷热气浪慢慢沉寂下来,一群年长一点的少年便吆喝着去河边深潭边戏水。那时候我在哪里呢,原来是坐在岸上羡慕地看着他们快乐的游来游去。结果我后背吃力突然掉了下来,我只感觉到像掉进深渊一般,拼命打水,结果沉了下去,窒息让我恐惧不已。还好一旁伙伴们及时快速地把我打捞起来不然…我眼泪都出来了,岸上站着一个滑稽的家伙对我拍手叫好,我有苦也无处说,他是一可怜的家伙,又聋又哑精神不太正常。小小年纪的我对他也没什么记恨。自那以后我便决心学会游泳。天资聪明一学就会。在水里可以玩追逐的游戏,被触碰到肌肤的则当追逐者,直到你碰到某人后才可以恢复成自由逃难者。水性不太好的半天都抓不到人,高手寂寞如我,喜欢玩惊险一点的,比如当触手可及间不容发之际,一个电光石火漂亮的鲤鱼跃逃逸开去,留下粼粼波光不可捉摸。有时候看着他游过来了,悄悄潜过去,在他底下忍气吞身不忘用一阳指戳他肚皮一下,其乐无穷。当然也有我成追逐者的时候,一般是我放水,或者是我太猖狂,成为众矢之的。别人恼羞成怒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讨伐你,就怕这种钻牛角尖一个筋家伙,累死人不偿命。

如果有人胆敢对我搞小动作,后果往往很凄惨。如果窥见有人偷偷潜过来,我故意装着毫无知觉,当他伸出罪恶之手时,我猛地一脚踩下去,河床很舒服,又软又滑还会动,那么就再来一脚吧,技术好的你还能让他挣脱不出,载着你在水上遨游一番。他们一般不会来追击我,怕屋漏偏逢连夜雨得不偿失。我们还会到河坝上去,急流从坝上冲过,在底下形成美丽的弧形水帘。穿梭其中活像进了花果山水帘洞。有时候嫌水帘太小就会搬来大石头垒在上面,水流撞击岩石激起美丽的浪花。浪花印上阳光变幻琉璃色彩,异常缤纷绚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出来身上挂满了不知名的黑色水虫。我们村子有一处坍塌的老房屋,那里成了我们游戏的天堂。模拟打仗,把人平均分两拨,上下门作为革命根据地。一声响亮地“冲锋革命准备战斗开始”这句口号至今想来彷如昨日不曾远离。口号一停,烽烟滚滚,有人端着浆糊粘贴成的纸质冲锋枪冲在最前面,有的别着驳壳枪猥琐地摸索前进,也有的屈指成枪坚守据点。每一个人兢兢业业地投入其中、享受其中、胜败也无需在意了。捉迷藏也很有趣,我记得有人因为躲得实在太好,当游戏结束很长时间了憋不住才偷偷摸摸跑出来透气;有的因为躲得太蹩脚弄出嘲笑连连,比如拿一箩筐盖住上身,脚丫子却光明正大的暴露出来;有的甚至躲在牛栏里,熏出满身臭气。

游戏的节目太多,跳步、砸草球、背石珠、丢石块…每一种都是如此吸引人。那时候还会做弹弓、鱼箭、竹枪、纸鹞…我记得我做过一张风筝,飞得都快与青山一般高了,最后线断了,风筝飘向远方再也找寻不着,再也找寻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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