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才叫年

说起来，住进现在这套房子已经十余年，而对于两个阳台上十多扇玻璃窗，却一次都没有亲自动手擦过。多数时候，依靠大自然慷慨馈赠的雨水来保洁，在没有雨水频频造访的季节，只好任其由灰尘一层层覆盖，忍耐到年底，便堂而皇之地请家政来代劳。

屈指算来，十几年的擦玻璃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眼看春节将至，某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日，我和老公商量，要不，今年我们自己擦玻璃吧？没想到，老公满口应承。

于是我们夫妻双双齐上阵，男主外，女主内，同心协力把琉璃擦。六岁的女儿也主动加入劳动者的行列，递毛巾，拿报纸，忙得欢天喜地。从上午十点，一直忙到华灯绽放，窗玻璃终于褪去伪装，露出了晶莹剔透的真面目。女儿睁大双眼，欣赏着我们的劳动成果，自言自语：“这是我们家吗？”我和老公，早已累倒在沙发上，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在准备年货的间隙，再接再厉，将家里来了次彻头彻尾的大清理，让每一个容易被忽视的角落都做足了辞旧迎新的准备。平生第一次，为过年而如此郑重其事地忙和累，没想到，对年的期盼，反而因此分外强烈起来。

小时候，妈妈曾经告诉我，过年，要的就是一种气氛，忙忙碌碌才叫年。那时，每到过年前的一段日子，总是家里最忙碌的时候。父母平日工作都很忙，只有春节临近，当小学老师的母亲放假了，才有充足的时间来忙年。父母会抽出一整天的时间来打扫家，用老家的话说，叫扫尘。那一天，全家人都起得格外早，简单用过早饭后便把炉火灭了，第二顿饭要等到家里彻底清洁完后。没了炉火取暖，家里冷得彻骨，我们姐弟三人，一边像老鼠一样在自由飞翔的尘土中窜来窜去，一边眼巴巴瞅着灰头土脸的父母给柜子和墙壁做着清洁。身体的每个毛孔都被尘土塞满了，我饿着肚子，一边跺脚，一边盼天黑。天黑了，这一天便可以结束了，春节也便近了一天，至于家是否洁净，年货是否备齐，幼小的心灵是不会去关注的。

也许是小时候看多了父母为过年而不辞辛苦，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家，从没有为过年而刻意忙碌过。好在，生活条件已今非昔比，吃的穿的用的，可以很方便地购齐，特别是有了网上购物平台，只要鼠标轻轻一点，心仪的年货几日后便自己送上门来。至于收拾家，偶尔请家政来代劳，让自己也偷个懒。如此年复一年，我暗自庆幸，终于可以不必像父母那样，为过年而忙。

再打量身边的朋友和同事，呵呵，无不争先恐后地从传统的忙年里实现着自我解放。因此每逢春节，在我们的城市里，火了的是大大小小的酒店和旅行社，忙得不亦乐乎的是参差不齐的家政服务人员。我们摆脱了辛苦的劳作，尽情享受生活，却怅然若失：年味儿，怎么就越来越淡了？

许多年之后，当我如父母当年那样为着过年而忙得不可开交时，我终于明白，什么才是，忙忙碌碌才叫年。当我们怀着欣喜与期待为迎接一个隆重的节日而格外忙碌时，这个日子，对我们才具有着更特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