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到中秋

作者: 清风汉水2014年08月30日情感文章

引子

风醒了,吹来了雨丝,凉凉的,落到了脸上,淋湿了儿的头发。雪儿竟浑然不知,她茫茫然地走在路上,跌跌撞撞的,宛如一个醉汉。

其实,雪儿根本就没有喝酒,她只是从他车上慌乱地逃了出来。

那双眼睛,那双温润而有力的大手,还有那对热切的目光——让雪儿无法自已!除了逃,她别无选择!

世事竟是无从预料的,谁知道二十年后的今天,竟会在这样一个场合遇到“他”呢?

第一部桃花依旧笑东风

这次雪儿从深圳回来得急,没有准备礼物,这天正好有时间,她就选了滨江小城里一个名叫“多又佳”大超市来购物。“多又佳”地处小城中心地段,只有两层,一楼日常百货,二楼生活用品。虽不能与繁华的深圳相比,却也算得上货备得较为齐全的超市了。楼上楼下全是人,真是热闹!

要买的东西真多:老人的,小孩子的,都得考虑周全,七挑八捡的,不一会儿,购物车上就堆成了小山。买完单,雪儿把东西放在购物车上,计划推到门口去叫一辆车送回去的。谁知刚要出超市,一个长得又黑又粗约四十多岁、身着蓝色工作服的的妇女,突然伸手拦住她!

“喂,同志,你的购物车不能推出去!”

“为什么?”雪儿一愣。

“你这点儿的东西,用手就可以提出去的,不要用推车!”对方一脸的不屑。

“你的购物车不就是方便顾客购物的吗?为什么不让推出去?”看着一车的东西,雪儿据理力争。

“说不行,就不行,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见雪儿还推着车,对方一个健步上来,一把抓住推车扶手,不让她再往前走。

一见这架势,雪儿就火了,这是哪门子理儿?自己在外面闯荡那么多年,多次出入各种各样的大超市,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的尴尬。

“你想干什么?”雪儿用手护着车,声音也高了八度。

“就不让你推出去!”对方蛮横无理。

“为什么?”

“不让就不让,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对方更加骄横。

一个要推车,一个不让,两人就这么一推一嚷,一下子招来了不少的观众。众人把她俩团团围住,就像看马戏团的猩猩在表演。几百号人全有拥挤在一起,商场的出口完全被堵住了。

“你们的购物车就该方便顾客,平时就让人推出去,今天为什么不让人家推出去!”有人忿忿不平。

“是呀,你看人家一个姑娘家,为你们的商场做这么多的生意,就该给人家方便!”也有人咐和。

“不让推就不推呗,人家商场有人家的制度。服务员也有自己的做事原则!”又有人反对。

大家指指点点的,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乱糟糟的,

“让开!让开!”就在这时候,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压过人们的嘈杂。从人群中走出了一个穿灰色T恤衫的高个子男人

只见他一把推开那个服务员,一边顺手把推车上的东西一一提揽在手上,一边大声说:

“不就是一个购物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用就不用。不就是怕自己多走一趟路吗?什么服务态度以后咱还不来呢!”

“哦,是许总呀,”这时,也不知何时从人群里冒出了一个身着西装、矮矮的、胖萝卜型的中年男子。

“真不起,许总,是误会,误会!”只见他满脸堆笑,对着这个被称为“许总”的人连连赔着不是。

许总?哪来这个许总?雪儿一看,差点没有叫出声来,原来是他!

——许浩!她初中的同学,高三的同桌!

怎么会是他!而且是在这个时候!?雪儿又羞又窘,脸“腾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喂,你怎么搞的?这是大名鼎鼎的许总!难道你不认识!”“胖萝卜”朝那个服务员连声吼着,一副老虎要吃人的样子,看得雪儿心里直发怵。

“好了,好了。别说了。以后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员工吧!我们走!”这个被称为“许总”的人,用身体护住雪儿,一挥手,将那帮人撂在一边。

“我们来提,我们来提。”胖萝卜连忙上前想帮许总提东西,却被他一挡,给挡了回去。

“不用了。”许总头也不回地带着雪儿大步向前走去!雪儿也不再理人,低着头像只小猫似的紧紧跟着这个男人从人缝里钻了出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雪儿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许浩带着冲出了重围。

从超市走出来,许浩也不说话,径直走到在马路边一辆黑色别克边。放下东西,掏出钥匙,打开车门,把雪儿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放了上去。

看着许浩在一边忙碌,雪儿几次想插手去帮忙,都被许浩笑着给推开了。

傻傻地站在一旁,雪儿的脸上时红时白,心里像打碎的五味瓶,也说不清是啥滋味。好在许浩一直在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雪儿这丰富的表情变化。

忙完了,许浩回过头,望了望雪儿那双明亮得像清泉一样的大眼睛,柔声说:“没事吧!走,我送你!”

雪儿望了望许浩,点了点头,像着了魔似的就跟他上了车。

车子一启动,只几分钟时间,俩人很快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呵呵,不要计较,”见雪儿一幅小鸟依人的可怜状,许浩首先打破了僵局。“小地方,人的素质没有你们大地方的高!”

“嗯。”不知怎么的,雪儿只眼睁睁地望着眼前这个人,满心的的委屈竟无从说起,只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呀,真是的!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见雪儿不语,许浩首先转移了话题:

“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吗?”许浩爽朗地笑了笑。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雪儿小声地应着,表情还是很不自然。

“你让我找得好苦呀!雪儿。”许浩故意扮一个哭腔,“不过,苍天真是有眼,还让我赶上‘英雄救美’呢!”

他这是在成心逗雪儿,故意把“英-雄-救-美”四个字的音拖得老长。

许浩的调侃,让雪儿很快就从刚才的不快中恢复了常态。

“谁稀罕你呀?”只见她嘴巴一翘,立刻进行了不依不饶地反击。

见雪儿的脸色好了很多,许浩才告诉她,刚才他打电话问了他俩初中的同学、现在在本市三中教书的陶永红。永红告诉他雪儿正在购物,然后他就找到了她,没想到竟还帮她解了围!

“嗯,还真的要谢谢你!”想起刚才的情形,雪儿真心地道出了自己的感激。

许浩朝雪儿笑了笑,却没再说一句话。

这次雪儿从南方回来,是要回乡下去办调动户口手续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会遇到自己的老同学!不管谁对谁错,到底是自己在跟人吵架,心里总是有些疙瘩。但看看许浩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这让雪儿的心里总算踏实了很多。

听说雪儿要回乡,他立即表示有时间陪她一起去。老同学相逢,何必客套!况且这个平时就大大咧咧的女人,只要想到和那些浑身都散发着汗臭味的乡下人挤在一个车上,听着那些骂人的土话,心里就有些厌恶感。现在有机会坐上同学的的私家车,何乐而不为呢?

车走在山路上,很是有些颠簸,但看着那一道道她曾熟悉的田园风光从眼前一一飞过,闻着稻花散发出的阵阵香味,她也格外开心,多年来的奔波与外面的喧哗竟一一在心底沉寂了下去,浮躁的心灵也变得异常平静。

更让人欣喜的是,原来,他是一个很健谈的人!

一路上,他给她讲他的童年——那个生活在贫困山区里的经常下地干活的小男孩!因为老大,家里又穷,他放过牛,削过荆条,捡过橡丸,摘过野葡萄……说到兴奋处,他还捋出袖子,向她亮一亮手腕上的一道刀疤——那是他小时候割稻子的时候,一不留神被割破而留下的痕迹!

“疼吗?”望着那道深深的刀印,雪儿忽然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

“当时有点儿,后来便忘了,也就不再管它,自个儿就好了。”他爽朗地一笑。

对着那张曾经很熟悉的脸,雪儿忽然觉得他老了!那几缕白发不合时宜地硬是从他浓黑的前额上挤了出来,苍桑的脸上也多了几道深深地沟壑,只是那浓眉间透出的刚毅,却无法掩饰一种男人特有的成熟

看着看着,雪儿忽然觉得脸上一热,岁月真是不饶呀!要是那时跟的是他,现在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心里一折腾,人也变得沉默了,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

许浩看了看雪儿的表情,知道她的内心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也不便讲话。就这样沉默着,俩人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许浩知道,雪儿生活得很好,这几年在外闯荡得很风光,丈夫是沿海某地产开发商的老总,不说腰缠万贯,少说也是上百万家产的富豪。但是他却很少见她回乡,所有有关她的只言片语也都是从她姐姐口里那里得知的。

想想雪儿,他到现在都在心里滴血:我的雪儿呀!我的——终身的梦想呀!

他到现在也不明白,当年自己对她情有独钟,可她为什么视而不见呢?还有,后来听说她忽然间结婚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匆匆呢?

现在,她的人就在眼前。想问话,想知道的事都可以从那张可爱的樱桃嘴里吐出来的,可是当他侧眼从前面的反光镜里偷看她时,虽见她比以前更有风韵了,白晰的脸蛋,高翘的鼻子,还有耳上发际间熠熠闪亮的金耳环,就如她的人:小巧玲珑!

如此精致的女人!可为什么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似乎隐着一种无法言表的忧郁呢?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还好吗?

默然了很久,许浩最终也没有开口,不知从何说起。

雪儿的婆家住在鄂西北一个较偏僻的山村里,全村的人都姓欧,村子不大,四面环山,上下一条河,方圆几百公里,左右也只有二三十户的人家,大大小小也就二三百号人。几百年来,人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栖。一年四季,春种秋收冬藏。日子过得简单而又单调。前些年,全靠地里的一点儿收入来维持生计,家家户户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直到改革开放后,二十一世纪初的近几年,人们的视野开阔了,不少家庭在家做起了养猪、养鱼、香菇种植等副业……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家人。人们就靠着山,靠着水,过起了奔小康的日子。

一路走来,但见路边盖起了一幢幢小楼房,路上的小轿车也多了很多。雪儿见了,打心眼里高兴。

雪儿当初在家时候,可没有赶上这么好的政策。

那时,丈夫独自在外漂泊,她还在村小教书,一个月最多也就一百八十元的工资,要养一家人。真是苦不堪言。

孩子小,婆婆家的负担重,赶到农忙的时候,总是要回去帮忙的。阳春四月,挽起裤脚,赤脚走进稻田里,一股冰冷冰冷的水直刺入人的脊髓,不由得让人打起一个寒颤,但手脚不能太慢:移秧、打线、插秧一点儿也不能马虎。尤其是栽秧时要特别注意:秧苗不能插得太深,也不能插得太浅。太深,则寒,不易向上,长得太缓慢;太浅,则轻,雨水一打就会浮上来,易死亡。好在婆婆体谅她,知道她从小在娘家做得少,也不勉强,见她每次都弄得不成样子,只让她和打打线,提提秧,况且自家的儿子又不在身边,对她也算是格外宽容了。

想起这些,雪儿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笑容

渐渐地,离家近了,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也依稀可见了。家的味儿似乎也能闻得到了。有好多年没有回乡下了,也有很长时间没有闻到乡下这片土地的气息了。雪儿贪婪地呼吸着这清新的空气,觉得整个的人都变了个样儿!

——悬崖间那从石缝里长出的一丛丛茂密的毛竹、田间一望无际的黄灿灿的油菜花、还有依稀在花间飞舞的蝴蝶,都让雪儿兴奋不已。

雪儿是个喜形于色的人,她兴奋地用手比划着眼前的景色,像只快乐的小鸟。许浩望着她那纯真的样儿,也只好陪着她笑。

忽然,车子一个急刹车,雪儿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扑,左手在下意识地一把抓住许浩的胳膊。

“喂,你怎么在开车呀?!”雪儿嗔叫道。

“你看——什么路呀!”许浩也连连皱眉。

“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样!”望着这沆沆洼洼的“蚯蚓路”,雪儿不禁发起了牢骚。

“不要紧,我开慢一点儿!”许浩宽慰着她。

路很不好走,车子也颠簸得厉害,顺着“蚯蚓路”七拐八绕的,又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总算是开进了雪儿的家乡_____一个名叫欧家河的小村子。

在一条紧挨着稻场的公路边,许浩停下车,帮雪儿把东西搬下来,跟雪儿说了声“有事给我打电话”,就开着车走了。

望着车子远去的背影,雪儿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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