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对家书

作者: 刘建忠2016年12月14日来源: 张家口日报情感文章

尽管处于微博微信的时代,但父亲依然习惯用他那患了关节炎的病手给我写信。直到有一天又一次收到父亲的来信,跻身于“低头族”的我,才猛然地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有给家中写信了。

是的,很久。

是疏于手懒,抑或无暇顾及,我说不清。离家在外,聚少离多,偶尔回乡,家的感觉尚未找到,便又走向下一程思念的站台。所以唯一能与父亲好好倾诉的就是这一纸在现在看来有点“独特”的书信,但不知什么时候起,我给父亲的书信却越来越少,渐长的时日和信息泛滥的时代让我忽略淡漠了书信问候父亲的那份心境。

于是,便很怀念起当兵的那些日子。军营里的一切,我们都感到新奇和陌生,因方言土语闹出的笑话,射击考核获得嘉奖后的喜悦,克服胆怯跨越百米障碍时的兴奋,甚至就连走路摆臂、吃饭排队、睡觉打个喷嚏这些细枝末节,也都统统被写入家书,寄与父亲一起分享。而从父亲的回信中,我同样会得到那份丰富的馈赠,也能体会到那种说不出的幸福与感动。捧读那些散发着泥土馨香和旱烟味道的文字,我可以让思绪飞扬,穿梭字里行间,想像老父烈日下劳作时油亮的脊背,慈母灶膛前抱柴添火的身影;病中爱妻微弱的呻吟和遥远的呼唤,静夜小儿香甜的梦呓和清亮的啼哭,被喜报映红的妹妹的脸颊,西窗剪烛的甜蜜,车站诀别的忧伤……

有信的日子,不论是饮马边关小憩,或是明月千里良宵,这样的情景都会在我眼前交叠闪回;有信的日子,我拥有了被人牵挂的惬意与满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子的平淡,尤其是当手机绑架了生活之后,我可以通过这小小的“方寸”之物与朋友大侃特侃,可就是在提笔写信的那一刻,却无论怎么搜肠刮肚,挖空心思,也凑不满那窄窄的一方格纸,我开始害怕给父亲写信。而父亲如期而至的信笺却常常让我满怀愧意。人不能够对其伪饰的只有父母,而一旦将真实的自我袒露,那其中软弱的成分无疑是居多的,这样一种原原本本的呈现,对于已生华发而又一生谨慎的父亲是不是残酷了点呢?

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自己,所以也就从来没有好好用心体谅父亲的一片苦心。记得那日,父亲来信说,我寄给他们的钱收到了,可很久了却没有我的一封信,父亲说他们缺的不是钱,而是我的问候。再不写信,他们该担心我出什么事了。

恍然觉得,我忽略的不仅仅是一封家信,而是曾经有过的很浓很稠的血脉亲情

是的,很多时候,我们可以把给朋友的电话“煲成粥”,把给女友的情书弄得洋洋万言,可是在给父母的信中却吝啬到了只言片语的地步。通讯手段越来越发达的今天,水泥与钢筋构筑的现代化都市中,忙碌的我们开始忽略和淡漠了一种叫“家园与故土”的情结,我们习惯了微博微信,却懒于提笔再去写上一纸情真意切的家书,倾诉与表达的渴望在繁杂琐事中渐归平息,而不能平息的是,我们年迈的父母却恰恰需要一纸家书给他们以心灵抚摸和精神慰藉啊!长大的我们犹如父母放飞的风筝,那一根线却永远在他们手里。在对儿女悠长的牵挂与思念中,有时他们的确需要的不多,只要有一封信,几句问候的话语就已够了,真的。

是的,我真该好好给父亲写封书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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