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

作者: 蔡淼2017年09月21日来源: 安康日报社情感文章

我出生在大巴山的腹地,在山里面长大。从出生开始就穿着母亲给我做的布鞋,那一双双布鞋就是我成长的印记。

母亲生活的那个年代,村里的妇道人家基本都会针线活。缝缝补补是常事,然而母亲的针线活在村子里却是首屈一指的。我记得那些日子里,一到农闲时就有许多人跑到我们家讨教母亲如何拓鞋样。可别小看鞋样,做鞋的第一步就是要有鞋样,鞋样是根据脚的大小宽窄和胖瘦来制作的,更是做布鞋的标尺。母亲有本故事书里面全是细心收集的鞋样。

每年十月份左右,我会和母亲一道去地里割棕的皮,我们去除棕皮的坚硬部抽出棕丝作为鞋底的重要部分。把棕丝用面襁糊一层层粘起来,然后晒上几天。拿出鞋样比对用剪刀剪下,再用穿过的旧衣服或者便宜的白土布把棕丝鞋样包裹起来,用针线固定再用襁糊重复缠上十四五层,贴上一层白布,晾上数天,这便是鞋底的雏形。做完这些母亲便要开始一针一线地纳鞋底了,平时农忙要纳好一双鞋底需要五六个晚上。母亲纳的鞋底上有花饰和图案。一切就绪之后,就是缝制鞋面了,再上配有鞋带或松紧布的鞋帮。做完这些,严格意义上才算是新鞋诞生。

每次看见新鞋都抑制不住兴奋,刚开始穿的时候是紧的,夹脚是常有的事,不过穿上一两天就舒适了。每次穿上新鞋都会想到母亲熬夜披衣坐在床上纳鞋的模样,在昏黄的灯光下我似乎看见母亲脸上盘起皱纹。每到年关母亲便更加辛苦,不仅要为家里人做鞋,还要给亲戚做,作为拜年的礼物。

母亲做的布鞋透气,穿在脚上舒服极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对母亲的布鞋都赞不绝口。从小到大我的脚也在长大,母亲给我做过多少布鞋我数不清,我想母亲自己也数不清。但是,那本泛黄的故事书里却一直夹着母亲的所有鞋样,她用铅笔在上面写着“这是8岁的”、“这是12岁的”、“这是15岁的”……母亲的这本故事书更像是她一生的故事,不仅记录着母亲做的布鞋,也记录着我的成长。

我上大学时,走出大山。母亲给我寄了一双布鞋,一位朋友给她说:“孩子大了,在大城市人家都是穿运动鞋穿皮鞋,再穿布鞋就是丢人了,你做的布鞋你儿子不一定会穿呢。”回家母亲试探着问我:“大城市是不是没有穿布鞋的啊?”我笑着对母亲说:“怎么会呢,现在这些布鞋都非常珍贵呢,给钱都买不着呢!而且我是穿着你的鞋长大的,别的鞋我也穿不惯。在学校我平时都舍不得穿,只有周末的时候我才穿呢。”其实我说的不假,现如今像母亲做的这种纯手工纯天然的鞋非常稀少。一是传统的针线活正在慢慢失传,二是布鞋的舒适度确实是那些运动鞋和皮鞋不能比拟。同学们都羡慕我能穿上布鞋,更何况对我来说那里面倾注了母亲多少个夜晚和汗水?

岁月不饶人,如今母亲老了。我实在不想再让母亲给我做布鞋了,可是她还是坚持每年给我做一双。逢人便说,娃娃穿不惯别的鞋,我要给他做一双布鞋,脚舒服。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