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叨是福

2012年07月16日情感文章

县城失了几次大火,有的我看到了,有的是听说的。

五几年时亚麻厂着了把大火。那时还没我或我还很小。爸讲(当时是那的工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春天风大物燥,加上亚麻本身极爱燃烧,不仅把厂子烧了大半,还将西南街民房烧得很惨。这场大火给我三姑家带去很大灾难。三姑夫是厂会计,被大火吓坏了,得了精神分裂症,不能上班,在精神病院住了好几年,最终还是去世了。对他的去世,我印象很深。记得一天上午,听说三姑夫没了,拉回来埋葬,爸和我们大一点的孩子都去了距西门和亚麻只有半趟街的姑家。一辆解放牌汽车开进院子,姑在几个女人的搀扶控制下爬上汽车,伏在打开盖的棺木上,俯看姑夫瘦削的脸,做最后的决别。主事儿的本想让姑看一眼就行了,不想姑边嚎啕大哭,边猛力向棺材上扑,几个女人把持不住,没办法,又上去三个男人才将悲痛欲绝的三姑弄下车来。汽车开动了,三姑疯一般挣开人们的把持束缚,追赶汽车,被人们强行拉住。三姑夫妇那年都在35岁左右吧,可怜的三姑领着四个孩子过了十多年才另组成新家庭。

我记事后县里着的最大一次火是爸爸所在的大修厂主厂房失火,晚上开始着的,一直到天亮才控制住火势。一大早,我和哥哥都赶到厂子。妈和我们都怕爸爸出什么事儿,所以早早就去了,着火的厂房很大,同时可检修十来台拖拉机。除个别地方还蹿小火苗,冒黑烟外,大部分火已在消防队的扑救下熄灭了。整个厂房烧得黑乎乎的。房顶上还有人在扑火,消防车来来往往的,许多职工和附近居民拿着钩杆铁齿、水桶等救火家什在门口站着,因火势已得到控制所以不需要人们进去了。那时候,人们的消防意识很强,所以电业局一长一短的火汽笛声,一般都马上行动,拿上家什往火场赶,提桶端盆打水救火,很自觉,和救自己家差不多。

我作为知识青年下乡的第二个年头,一户住家因液化气罐爆炸而失火。虽是一户居民,但因被烧死的人非同一般而使这场火成为全县城乡皆知的大火。这户住家是当时任拜泉县委副书记家。副书记是老拜泉人,老农民戏称他是“地头蛇”,常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意思是外派干部也没有他官当的硬气。因其资格老,在县里时间长,情况熟,工作果断而威望高,加上“文革”初期被揪斗但较快得到启用而闻名。火是这样着起来的,不知那位好心人给他家弄了两个液化气罐,当时那东西极稀罕,恐怕除他家外再找不出几家来。他一个儿子当兵要走,同学们来送行,妻忙着做饭,不想其中一个罐漏气,一同学抽烟将气引燃起火,二个罐相继爆炸,象重磅炸弹一样,将房盖击出大洞。火势很快蔓延到居室,他本已冲到屋外,但当发现三岁大的小外孙子还没出来时,他返身冲进火海,从里屋将孩子抱出,随即他也被烧得很厉害。姑爷是空军驾驶员,小两口带孩子不方便,将儿子放在方家,由姥姥看管。他视小外孙子为命根子,疼爱得不得了,这种隔辈人的爱使得他舍命也要去救护。小外孙子得救了,他入院不久伤势过重抢救无效而失去生命。当时他任县防火指挥部总指挥,老百姓感叹到:真是水火无情,这火太厉害了,连总指挥都敢烧,太可惜啦。

近几年,我听说亚麻厂又着火了。是大前年吧,着了一把火,因风不大,火势控制得好,烧了一垛亚麻。前年冬天又失把大火,开始我是从老弟打来的电话里知道的,我心里暗暗叫苦;这火怎么连上了呢?本来就不能正常按时按点开资,再着把大火不是上加霜吗?我关切亚麻厂火情还有一层关系,我姐姐在那个厂子工作。以后陆续从报纸、电视上和家里人的叙说中我了解不少关于这场大火的情况。火很大,据后来现场勘查,火是人放的可能性大。亚麻垛象根蜡一样,火苗子四处飞蹿,为救火,邻近县的消防车全出动,但仍力不从心。后来火借风势,连烧十来个亚麻垛,急忙向大庆石油管理局消防中队求援,中队派出五台车星夜驰援,作为主力投入灭火战斗,迅速控制了火势。据讲当时去了不少人,干部、工人各色人等,不说是人山人海也差不多,但多数是光看热闹不动手,急得县主要领导手持话筒一遍遍呼叫:“父老乡亲们:我是XXX(职衔加姓名),我是XXX,我求大家了,请赶快去救火!赶快去救火!”但看热闹的照样看热闹,正用得上二句成语“无动于衷”、“隔岸观火”。有人说:“说是救住的,还不如说是烧落了架”。这场火后多少天我都琢磨,人们何以麻木至此呢?眼睁睁看着国家财产化为灰烬,这是一种什么心态呢?我远离家乡,只凭道听途说,不敢妄下结论,仅在此存疑。

大火过后一段时间,县里派人来大庆慰问,发了新闻。双方握手话别时,县里代表邀请大庆消防中队的负责同志到县里做客,中队同志说:希望不再是去救火。这是从新闻中了解到的,不是原话,但大概意思是不会错的。

一草一木亦关情。离家在外的人没有不记挂家乡的,总希望得到家乡的消息,好消息,为之欣喜若狂,坏消息,为之沮丧伤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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