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母亲-追青

作者: 追青2016年01月18日亲情文章

母亲出生在永定河畔的一个小村庄,是一个封建的守旧的,生活在比较富裕的大家庭。因为老爷弟兄三人都在一块过,所以母亲上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叔叔婶婶下有弟弟妹妹

母亲的个人生活是很讲究的,她穿上很合体的衣服,头发梳的漂漂亮亮的,脸上经常擦一些香粉,母亲生来就瘦弱娇小,但心灵手巧,所以父母及长辈们都很疼爱她。比如她二叔在省城给一家大店铺里当管家,每次回来都给她带来什么香皂、香粉、牙膏、艳丽的衣服等,她拥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所以村里的很多姑娘都很羡慕她。

母亲对待弟弟妹妹也是很疼爱的,常常给妹妹做一双又一双的绣花鞋,自己动手为她们剪裁衣服,然后再用一针一线的缝好,妹妹穿在身上很是合体。冬天给弟弟们缝手套,上边有小猫小狗的动物,弟弟们很是喜爱

姥爷对母亲的要求是比较严格的,经常教育她读一些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什么三从四德,从父从夫从子的这些东西。所以在母亲身上有那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母亲的性格是非常内向的,从来都不多说一句话。对待长辈听从顺从,对待弟弟妹妹加倍爱护,所以她在这个平平淡淡的大家庭里衣食无忧中渐渐长大。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姥爷为她寻觅所为的“好人家”。终于有一天一个媒婆上门来了说:“我看中了一户人家,他父亲健在,男的还有一点文化,就是比母亲小几岁,家境也很好。”姥爷经不住媒婆的甜言蜜语终于动心了。

在那个年代婚姻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只有父母说了算,媒婆把姥爷带到了这户人家,姥爷看了似乎还可以,就这么定了下来。

很快姥爷就张罗着母亲出嫁的事情,请来了木匠为她定做樟木的箱子,紫檀的衣柜。又请来村里做针线活的婶子、大娘为她做绸缎被褥,华丽的衣服等。二叔从省城给她买来金银首饰,各种生活用品。好像他们让母亲永远都拥有财富,不能受半点委屈。姥爷选择了良辰吉日,一晃结婚的日期就到了。这一天对母亲来说人生有了很大的转变。她含着眼泪告别了她所有的亲人,告别了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来到一个陌生的家庭。

还好母亲在婆家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陆续生下了我和妹妹。等我长到四五岁的时候,一场洪水冲走了我家的全部财产。爷爷奶奶在这场洪水中丧生。父亲在万分悲痛中离家出走,母亲带着我和妹妹回到娘家。

母亲每天都盼着父亲回来,终于有一天父亲找到了我们,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分手吧,孩子全部归你。”说完扬长而去,当时母亲如五雷轰顶哭了一夜,我和妹妹也跟着哭。我那时还小还不懂事不知道分手意味着什么,一连几天都不吃不喝,面容憔悴。看到母亲这样子,我的心像是让揪了一把似的疼痛。突然母亲从炕上爬起来,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喃喃的说:“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把你们姐妹俩抚养成人”。此后我就在也没有看到过母亲的眼泪。

从那时起,母亲用她那娇小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担。用那瘦弱的身躯为我们遮风避雨。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了,高烧不退,三天没吃东西。母亲就用一辆平板独轮的小推车带我去离家十几公里的镇医院去看病。那时候乡村都是土路,高低不平,母亲用力紧握把手,尽量找出平衡,让我不能在平板独轮小推车上掉下来。那时看着母亲用一双小脚吃力的走着,我难受极了,几次要求下车,母亲都乐呵呵的说:“我不累,只要尽快赶到医院,把你病治好,我就放心了。”当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任凭母亲怎样跟我说话,怎样哄我,我都不回声,只是从心里默默地喊着:“妈您太辛苦了!”

还有一次,我非常想吃白面馅的包子,那时我们每天吃的都是玉米面和高粱面的窝窝头。母亲听了我的话,说明天一定给你做白面馅包子。我高兴的等到明天,母亲从清晨起来,跨上篮子,里面装着母鸡下的蛋,去集市换回了二斤白面,然后又到地里挖一些野菜,给我们做了一顿香甜可口的馅包子。

母亲怕我和妹妹受委屈,一直没有再嫁,家里没有男劳动力,母亲靠着给别人做一些针线活贴补家用。记得我们母女三人吃饭只有两双比不齐的筷子,我常常选一双齐的筷子使用,母亲只是折一双细细的玉米杆做筷子。有一次妹妹把我的筷子拿去吃饭,我就和妹妹吵了起来,从她手中把筷子夺了回来,妹妹哭了。母亲让我把筷子还给妹妹,说明天去集市给我买一双新的,我这才放手。第二天母亲真的用那辆小平板独轮车,推着我和妹妹买回一双崭新并刻有花纹的筷子回来。我高兴极了,即使是不吃饭的时候,我也常常把它含在嘴里。至今已过去五十多年了我还一直保留着。

一九五八年全国掀起大生产的高潮,所有妇女都参加集体劳动,母亲也不例外。这对从旧社会走出的小脚女人来说母亲就更加艰难啦!为了要养活我们姐妹两个还是早出晚归的去挣那些摸不着看不见的工分。

随后饥饿的一九五九、一九六零连续三年的灾荒,母亲更是上加霜,母亲每一天的劳动只分得一碗稀粥,但她一口都舍不得喝,留给我和妹妹。由于长期得到不到营养,又操劳过度,母亲病了。可她还是支撑的虚弱的身体,坚强的拼搏,从来都不在我们姐妹俩跟前掉眼泪,也时常告诉我们做人一定要坚强,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们在母亲艰难困苦的拉扯下长大,在她顽强精神的影响下成长。我们有了委屈向她倾诉,有了喜悦和分享。记得我上中学的时候,我的作文成绩的了第一名,拿回家让她看,她高兴的合不拢嘴。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母亲老了,我和妹妹也都成家立业了,但她还是那么精神,为我照看孩子,操持家务。

改革开放的炮声打响了,党的好政策一个接一个。政府为她发放了养老金,又给她办了低保,每年春节乡领导还给她来拜年。

母亲脸上露出久违的残阳!

2009年的一个初夏,我还没起床就被母亲一声呻吟惊醒。我急忙的打开灯,母亲一双凹陷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她用最后的力气拉着我的手看着我说:“我要离开你们了”!

我赶紧抓起电话告诉妹妹,等我抱起她的时候,她安详的闭上眼睛,身体由温热变成冰凉。

当她被街坊邻居帮忙装进棺材的一刹那,我才明白她真的离开我们远去,一去不回。身边再也没有她的陪伴。以前在村子里,在电视上见过好多死亡的一些情节、一些画面,似乎都无动于衷。直到此时,最疼我们,最关心我的人走了。我才真真切切的理解“死”的含义。

今天是母亲节,阎维文的《母亲》又一次响了起来: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

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打

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他)给你包

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

············

此时此刻的歌曲却排山倒海地把我淹没。回想自己的童年,回想起她的点点滴滴,我不得不拿起手中的笔,写下对母亲的回忆。多少个夜晚我哭湿了枕头、多少个梦幻她依旧陪伴在我的现实生活中。

伟大的母亲,你永远不会再来了,只把你的音容笑貌留给我,把你的坚强精神留给我们。

愿母亲顽强的精神永远指引我前行的路。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