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糖:记忆里的甜蜜

作者: 徐晟2016年02月23日亲情文章

周末得空,和妻上街闲逛。一阵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将我们吸引过去。一位清瘦的老人,面前一副担子。手中的小锤,不时敲几下,发出悦耳的响声。“麦芽糖!”妻忍不住买了两块。妻递一块给我,放一块自己口里津津有味地嚼着。“啊啊”,妻忽然捂着腮帮子叫了起来,原来她的上下牙齿被糖粘在了一起。望着妻好笑的样子,不禁想起小时候争吃麦芽糖的情形。

那时候,麦芽糖是自家熬制的。

进入冬闲,母亲在一只桶里泡三四斤麦子,第二天沥水后,将泡涨的麦子倒进一个铺着油布的提篓,再盖上一件旧棉衣保温,麦芽儿就在提篓里悄悄生长。

经过十几天的等待,麦芽儿总算长到一寸,嫩黄嫩黄的。麦粒还生出许多又白又细的根系,母亲说:“芽子生好了!”便让父亲泡两升米,让我把麦芽剁碎。剁碎的麦芽还要磨,父亲拉磨,母亲一勺一勺地将剁碎加水的麦芽喂进磨眼。

一切准备就绪,母亲就将泡好的米入锅熬粥。粥熬烂了,母亲才将磨碎的麦芽倒进粥里拌匀,真正的熬糖才开始了。这时灶膛不能用明火,母亲将谷壳倒进灶里旱粥。这个过程很漫长,得七八个小时,直到锅里熬出的水呈红褐色,母亲说“来糖了”,才将锅里的粥舀进“摇包”里,摇出水,沥出渣。粥渣喂猪,糖水倒进锅里再熬。这时灶膛里要添硬柴,旺火烧沸。待糖水在锅铲上往下滴有些黏时,改用文火,用擀面杖在锅里慢慢搅动,防止粘锅。

母亲给我们舀半碗糖水,我顿时来了精神。对着碗里滚烫的糖水连连吹气。轻啜一口,一股滚烫的甜,直入五脏六腑,浑身熨帖。接连喝下几口,烫得直咋舌。甜蜜的热气,迅速在体内游走,感觉浑身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

熬糖的过程实在漫长。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被抱到床上去的。母亲摇醒我时,我还在说着梦话。母亲筷子上绞了一大坨刚出锅的麦芽糖放到我的嘴边,我迷迷糊糊咬了两口,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糖已装进瓦盆里。冷却的麦芽糖像结的冰一样硬,用筷子戳,只筷子头上粘得一星半点。后悔昨天睡着了没吃到糖。

那时农村没什么零食,家家户户炒米熬糖粘糖果。麦芽糖是粘糖果用的,讲究些的粘糖果前要“扯糖”。母亲将一根擀面杖洗干净插进磨眼里,在磨上撒点面粉,手上抹点油,将装着红褐色麦芽糖的瓦盆放进热水锅里稍稍加热,待糖变软能抓起来,就将糖挂在擀面杖上不断拉扯,挂上,再拉扯……那样子就像面馆师傅做手拉面。麦芽糖在母亲手上由红变黄,由黄变白,像揉熟的面团。

扯好的糖冷却后,母亲敲下几块给我和姐姐。我抢了一大坨糖塞进嘴里,起劲嚼着。“不好”我的牙齿粘在了一起,一使劲,嘴里有一股腥味渗出,那颗松动的大牙被粘下来了。看着我的样子,姐姐笑得花枝乱颤……

望着眼前妻捂着腮帮的样子,那些麦芽糖的记忆,又甜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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