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父亲

2012年07月04日亲情文章

这些天来,一直不能相信,敬爱的父亲已经离我而去。

我们是5月12日接到消息,并于当晚11时左右,在金山区派出所、街道、法医的协助下,确认我父亲已于上海市金山区石化滨海一村离世,终年71岁。由于需要了解父亲的确切死亡原因,我们不能即刻处理父亲的后事,专门请了司法部鉴定中心对父亲的死因做进一步的调查。根据司法部鉴定中心迄今提供的结果,结合我和二弟对父亲遗物的仔细清理情况,可以初步判定,父亲死于严重的心肌梗塞。

我父亲于1941年9月26日生于上海市黄浦区,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五。1959年考入山东大学历史系,师从蒋捷夫教授。1960年赴新疆支边,并根据组织上的安排,先后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十师师部所在地北屯、一八三团二连、七连、四连、福海一农场从事行政工作。1979年,我敬爱的母亲去世后,父亲改行从事教育工作,先后在新疆哈巴河县、河南义马矿务局从教,长期担任高中毕业班的英语教学,并由于出色的教学工作被评为中教高级职称。1995年由于喉癌,我父亲做了喉部切除手术,从而被病魔剥夺了说话的权利,不得不从心爱的教育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叶落归根,2002年,我父亲回到上海,直至去世。

父亲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他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1959年进入大学,父亲本应从此展开美好生活。我曾经走访过他的恩师蒋捷夫教授和他生前的好友周祚绍教授,他们对父亲在学校期间的表现评价非常高。但恰逢三年自然灾害和家庭原因,父亲远走新疆,从此在社会、环境和个性的交织作用下,一生颠沛流离。1966年7月,父亲与母亲组建了家庭,不久文化大革命就爆发了。67年10月,母亲刚刚生下我,父亲就被造反派抓进牛棚,受进折磨,回到家的时候,家被烧了。一时激愤之下,父亲抱着我,然后在自己额头上砍了三刀……想来他当时一定内心非常痛苦无奈童年的我,基本上是看着对父亲的批斗会和大字报长大的。1973年的夏天,父亲在从一八三团团部回来的路上遭人暗算,被人抬回来时已成血人,脊椎骨在十字镐的重击下断裂,从而造成终生的残废。上加霜的是,我母亲在生下海虹后身体状况开始不佳,1974年起大部份的时间是在医院度过的,这使得本来就艰难的生活更加不堪。最困难的时候,我们家甚至连盐都买不起,更不用说粮食了,基本上靠我和海鹰挖野菜、拾破烂挨过了那段时光。在新疆的寒冬里,由于没有煤,三兄弟的手脚都被冻坏。1979年,母亲由于严重的肺穿孔病逝,这对父亲的打击非常大,他不得不独自抚养三个未成年的儿子,而其中最小的只有5岁!这也是他性格发生重大变化的转折点。性格本来清高,加上后期生活上的窘迫,他与领导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常常非常紧张,致使他常常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心情一直非常苦闷而又无人可以倾诉。这也直接或间接地导致1995年他喉癌的发生。能回到上海,他一度非常快乐,但又旋即陷入了家庭纠纷,这是老人家晚年的又一次重大打击。在整理父亲的部份信件时,他很多次提到生活非常拮据,为了节省路费,甚至不敢去市区看病;每一笔生活支出都工工整整地记录下来,早餐基本上控制在5毛到1块之间。每每想到这些,我都感到心痛如绞,是我们这些做儿子太不争气了!

父亲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王震将军主持新疆工作的时候,政治相对比较开明,我父亲此时做了一些影响较大的贡献,他发明了圆轨式土地丈量方法,大大提高了劳动效率;他还在新疆推广了草木灰施肥的方法;他会木工、泥瓦工、制版印刷,甚至还会做鞋子;他精通音律,擅长书法,多才多艺。只是那个时代和他本人悲剧性的性格使得他的才华没有得到充分发挥。他性格刚强,在1973年的夏天遭袭后,完全凭着惊人的意志活了过来,刚刚能站立起来,他就撑住我的头挑水、砍材,支撑家里的生活。1984年,父亲带着两个弟弟返城,但当时的上海市政府不愿意接收我们父子,在几近绝望的情况下,他准备返回新疆,但路过河南故地时,他恢复了勇气,沿途中的每一座城市,他都停下来,恳求学校给他免费试讲的机会,期间遭到了无数的拒绝。他的事迹和学问最后感动了河南省煤炭厅的领导,将他安排在义马矿务局高中教学。随后,他出色的教学赢得广大师生的尊敬。我父亲上英语课从来都不用带任何教材的,因为全部高中英语的教材甚至包括练习都熟记于他的脑中,然后信手拈来,他可以凭记忆告诉学生任何一个单词在哪本书的哪一页。他年年带高三毕业班,并在义马的高考史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奇迹。1995年,由于声带被切除,医生断定如果不依赖发声器父亲是无法再说话的,但他又一次凭着意志,让喉咙发出了声音,起码家人间可以进行基本的口头交流。我几次请他来深圳生活,他都拒绝了,怕给我繁忙的生活和工作带来麻烦。父亲最后走得非常凄凉,我这个不肖子将背负一生的痛,但他用一生完整地刻画了一个硬汉的形象。

父亲的一生是坦荡做人的一生。他常常教导我们要思考,“来到社会带什么,离开社会留什么”。他虽然身上存在一些常人都有的缺点,但工作认真、品德端正、一身正气;他对朋友真诚相待,尽管不断受到象张纪昌之流的诋毁和背叛,他始终竭尽所能帮助他人排忧解难;他对学生倾注了无私的关爱,在家中并不宽裕的情况下,一直接济穷苦人家的孩子;对家人,他可能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但纵观他的一生,你会发现其实他一点也不缺少对妻儿的关爱。母亲患病后,因为家中没钱,其实物质上的照顾特别缺乏,但只要母亲身体许可,父亲会推上单车,然后把母亲轻轻抱起、轻轻放在自行车大梁上,然后穿行在高高的白杨林间,母亲瘦弱的身躯就那样靠在父亲胸前,这样的情况我终生难忘。1972年的一天,吴修坚叔叔带我去看坐牛棚的父亲,父亲见我非常高兴,并端出一小茶缸的食物让我吃,可是我手一抖,全部的食物都打翻在地,父亲见后难过地摇摇头,但没有说什么。后来吴叔叔告诉我,那是父亲一天的口粮,那一天父亲饿着肚子干了一天的重活。有一年的中秋节,父亲看着几个孩子可怜,找了些铁丝,想给我们做几个灯笼,但做着、做着就晕了过去,其实真正需要关心的是他自己啊,他一直是太累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错误已经无法挽回,父亲永远地离我们而去。我今天在这里说得这些话,既是表达对父亲一生的追忆,也想告诉我的同龄人和我们的下一代:无论父母是否有错,他们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是无法报答的,我们只有克尽孝道,而且不要在太晚的时候。

亲情折,泉台别,悠幽界,匆匆来去谁能解!

轻暮色,云遮月,昔层叠,长叹残月古来缺;

梨花雪,轻抚面,堪引蝶,热泪咽歌奈若何;

问天阙,越无绝,长思诺,千般叹息伤离别

永别了,亲爱的父亲,愿您的灵魂在天国安息!

永别了,亲爱的父亲,愿您的灵魂保佑所有热爱生活,努力追求的人们幸福,安康!

亲爱的父亲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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