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雨

忙碌了一天，终于有个机会静下来，想想我这一天。整整一天都忙个不停，也不想打电话，当别人问起自己在干什么，我就理直气壮地说：“写东西呢！”说得多了，自己也就相信了。就是靠着这点虚张声势的忙碌，我获得了一种滥竽充数的成人感。

二十一岁了，在这种虚涨的成人感中活着，现在突然闲下来，自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脆弱地存在于一个同样虚空的关系中，某天，一个不经意，秋雨在内心里划了一道伤痕。

昨天聚餐的时候母亲打来电话，问我中秋节回不回家，并且叮嘱说最近雨多，加点衣服，照顾好自己。刚刚还跟人赌气，跑到大雨里买东西，结果淋得几乎全身都湿透了，我不知对母亲说些什么，只说到自己这边还行，中秋节可能回不去了，母亲也没说什么，又重复叮嘱了一遍就把电话给挂了。

放下电话，回到座上，呆滞在那里，我的思绪，我的身体，都仿佛朝向了家的方向，我自己故意仰着头，把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心中暗暗发誓绝不能因为这个在众人面前流泪。

我是没出过远门的，母亲也没有。但我还是走远了，就算是有了一年的外地生活，母亲那边还是放不下。母亲不会写字，也不会用电脑，所以我和母亲唯一的联系便是电话。那天电话线的两端，一样的是都下着异常惨烈的雨，同样牵挂的心，不一样的是我在这个“华丽的海岸”上，母亲在那个四十多年都没都开的家中，我的回复近乎无情地把母亲搁置在角落，那个让秋雨浇冷的角落。

我听过一个母亲的倾诉，她说没有孩子在家，自己就觉着空了。

我后悔着，手有些颤抖，以至于不能或者不敢拨通这个熟悉的号码，我生怕自己哭出来，又让母亲担心。最终还是把手机放进口袋，万千思绪压在心头，重重地坐在座位上，说不出话来。

外边的雨和着风，一次次地冲刷着旁边的玻璃，聚会的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时不时地望一下窗外，都在等待一个可以离开的时间。

我走到窗前，望见外面有两人一起撑伞慢悠悠地走着的，便说一句“可以走了”，众人迅速起座，下楼，出门。在餐馆门外，风打在湿透的身体上，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它不坚强地顺着雨水打湿的脸颊涌流下来。我一只手搭在阿志的肩上，拖着一道泪走到宿舍，阿志用他的方式安慰着我，我感觉到很温暖，但这依旧不能停止泪水的恣意行为，因为我知道这泪是为了自己流的，所以我要流得畅快，流得干净。

流过泪的身体很累，躺在床上本想休息一下，没想到穿着衣服就睡着了。

那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开始了那段计划已久的旅行，身边带着母亲……

妈，我十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