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记忆 燃烧亲情
今年的五月十八日这天，风和日丽，然而对我们家来说却是一个泪雨纷飞，悲恸欲绝的日子。妻带着她未能实现的愿望和梦想走完了四十岁短暂的人生之旅。我和女儿远在他乡，先后几次在妻病重时，昼夜兼程匆匆回家探视，而只有这次在她生命弥留之际，却没能赶上，成为终生的憾事！
往事如烟，十七年前，由热心的同事介绍，我与妻初识。那个年代，取消中间环节自谈恋爱的渐渐地多了，但自己还属于“犹抱琵琶半遮面，谈起对象不熟练”的那一类，性格内向的原因，选择了被动的“守株待兔”式的姻缘。所以在同龄人好多都纷纷“上听”要“和”的时候，自己依然是“门清”。亲友看我遥遥“无妻”，见面总问我说，男大当婚，你还等什么啊？我逗他们说，我还没有找到想要的“牌”啊！ 看来爱情还真是要有缘分吧，她的出现，终使我背叛了独身。
妻娇小，文静，虽然算不上天姿国色，但至少还算妩媚，她机敏善言，也时常笑眼频频，这种亲切感，将我“套牢”至今……
相识一年后的金秋，我们携手步入了那神圣的婚姻殿堂，在借用的单位的小会议室，没有酒席，只有一个十分热烈的婚礼仪式。
婚后，我们共同经历了一段清苦的日子，我家远在外区，自己分配到学校工作后一直栖身在独身宿舍。别无选择，唯一的希望就是靠单位分住房，可这需要论资排辈耐心等候。总不能风餐露宿吧，我们先租下一间简陋的小屋作为新房，炕很小，好在我和妻个子都不高，不然双脚一定是伸到窗户外面冷藏。我们结婚虽然没有大操办，但毕竟平时积蓄少，自立门户后，囊空如洗。记得还是我的第一笔稿费来得及时，正好够购一小车原煤，才升起小家的第一缕炊烟。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转年秋天，我家就多了个“第三者”。她与妻同属相，是个坐生的主儿，民间自古有“坐生娘娘，站生官”之说，她真没客气，生下来就摆起大谱儿，普通间不住，一直呆在妇幼医院的保温箱里，享受特护。脾气也大，说哭就哭，有余音绕梁之功，常常弄得我和妻整夜不能合眼。无奈之下，我按照朋友的点化，在夜幕降临时，走街串巷，东张西望，惴惴不安地偷偷张贴“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哭夜郎……”但没有奏效。那时，我与妻轮流换岗，灯影下，双臂抱着爱女，嘴里哼着催眠小调儿，里屋外屋踱来踱去，没有摇篮，全凭肢体摇摆。每当我倦眼朦胧时，妻就会拿我开涮说：“响”是你给女儿起的名，这回知道历害了吧？！都是“命名”惹的祸。转眼，女儿入托了，妻单位远，要早出晚归。我自然无可推缷地就成了“奶爸”。早晚接送孩子，午间还必须去喂饭喂水，换裤子等。孩子虽小，但善解人意，不出难题，知道爸爸那点“本事”，根本不跟我要奶喝，真是理解万岁啊！试想，她要是真要，我拿什么蒙混啊。
妻看我在这方面的表现还算称职，主动承担起家中操刀动俎的任务，锅碗瓢盆交响曲一人独奏十五载，无怨无悔，毫不动摇。她常自嘲，说自已“炊不好瞎炊”。
其实，妻会做好多拿手好菜，有的是从电视中克隆的，多数则是自学成才的。由于她对厨事的长期垄断，使得她千锤百炼变成了“巧妇”，而我则因没有机会“上场”，终成“笨夫”，一到厨房就发慒，至今连个象样儿的菜也打造不出。基本知道了吧？是不是把我当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懒汉和甩手掌柜了？其实不然。我们之间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分工明确，各司其责。凡是背背扛扛的差儿，跑跑颠颠的活儿，洗洗搓搓的事儿，几乎我全包。日常生活中，可想而知，“洗”事天天不断，但我乐此不疲。这得说她用人有方，不时地给我点小鼓励，咱老百姓最怕表扬了，我同样不时地为她所送来的那几句赞誉，再加马力，现在基本成为标准的綄衣男了。
妻性情温和，与同事、朋友、家人都处得十分融洽，姊妹四人中，她排行第二，但父母、姊妹都对她格外偏爱，我和女儿也因此借光。妻对女儿爱心与耐心十足，印象中从未对孩子有过“横眉冷对”。偶尔我对女儿大发雷霆时，她从不火上浇油，也不当孩子的面愤怒声讨我 ，而是备好“灭火器”，过后找我“诫免”谈话，类似于议会的弹劾。好家伙，软中带硬 ！
夫妻之间自新婚伊始，我们就达成共识，遵循“相互尊重，遇事协商”的家规，谁也不许随意“触电”。实践证明此法颇为有效。近二十年来的共同生活中，无论是处理内外人际关系、还是家庭理财等等，我们没有过争吵、也没有用武力解决过分歧！可以说我们这个小家在这些方面 ，已经提前步入和谐社会。
妻是个细心的人，读书看报看电视，每发现有价值的资料和生活方面的小常识等，她都注意收藏或者抄录下来。双方家人从老到小所有人的生日她都记在一个本子上。家里的所有东西物品她都严格的分类，我经常一忙就急，一急就翻，一翻就乱。她总是及时收拾“残局”。并半真半假地说：你真就不可救药了啊？下不为例，不然罚你！挨说几次后，我哪还敢再撞“枪口”，当然我也免于受罚了。由于自己性格内向，平时在家，话也不多。她会经常找一些话题和我聊几句，有时也戏弄我，说我“你们这些搞数字的，从嘴里难到就倒不出点文字来”？我开脱说：上帝在创造人类的时候本意就是让人多看多听，少说。不然怎么会两只眼睛，两个耳朵，而不是两个嘴？所以说“沉默是金”嘛！她知道我在狡辩，逗我说，真是荒诞不经，只安一个嘴是为了节省粮食嘛，上帝早有预见，现在到处人满为患。
由于工作的关系，前几年我经常出差，妻总是帮我选好随身的衣物，临行前要么包我爱吃的水饺，要么做上一盘鱼，因妻晓得“鱼我所欲也”。也是一物降一物吧，鱼到她的手里，到出锅时还能混个完腹，且味美诱人，献身也算不屈吧。
妻也是个简约的人，知道我看不惯油头粉面，浓妆艳抺，所以很少刻意化妆，甚至一直以来连个象样儿的化妆盒也没有，成套高档的名牌化妆品就更没有过“亲密接触”。我也经常能听到女士们讨论化妆的事儿，才明白“男人胆大去经商，女人胆大不化妆”。我转告了妻这一新理论，也劝她人是要衰老的，不妨“轻描淡写”画画，你在哪听来的歪理邪说？她问我。还常说：咱们家底子薄，更得精打细算了，你无烟酒嗜好，已经比别人节省了，那我只能从“涂料”和衣服上做节俭的文章呀。是的，妻子的衣服有一些，但挑不出一件是昂贵的，新的衣服也总是舍不得穿。
正如托尔斯泰在其名着《安娜。卡列尼娜》开篇所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96 年春寒料峭的季节里，一个意想不到的事实突发了，妻因病产生气胸，下导管引流无效，不得不做开胸手术。她那纤弱的身体怎能经受得住啊？全家人无不为之惊骇！术后，元气大伤，在家休养恢复，随后的几年中，一直四处求医问药，寻求更好的治疗方案。
女儿渐渐长大了，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妻希望女儿聪明伶俐，也细心地打扮女儿，所以孩子四季的衣服样样齐备。唉，都是我“底版”太粗糙，不管她怎么打扮女儿，人家都还一眼看出像我，甚至有朋友直言不讳刺激我说：“孩子长的像你爱人就好了”，我笑着反唇相讥道：“像我有什么不好？省着做DNA了，不像你们心里没有底。”
她给我下达硬性任务，负责女儿的学前教育，那时我自己也忙于学习考试和晋职称，的确没有投入太多的精力，也根本不懂如何对孩子进行早期教育，她搬出《三字经》说：“子不教，父之过，古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你要重视啊”，所以我因此经常留意给女儿买些书看。
女儿上小学三年时，坚决要自己走，不再用我接送，因为去学校要横穿几条拥挤的马路，有时我们不放心，会在她的后面远远的跟着，有一次被女儿回眸发现，彻底给我们下了逐回令。记得在女儿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要求女儿坚持写日记，开始女儿写得日记很好笑，毕竟是孩子嘛，写的全是流水账，但学会了记述，后来女儿的作文参加过学校及全市的作文竞赛，多次获奖，与此不无关系。女儿对英文的兴趣很浓，一直坚持课余学完了《剑桥少儿英语》、《PETS》、《新概念》等，外语成绩在班级一路领先。孩子的各科学习成绩处在上游，但没有哪门主科打过满分，由于自己身在高校工作，整天听到的都是与考分相关的事，对分数十分敏感，一次，听说同事的孩子有得满分的，回到家后就训斥了女儿，事后，妻给我“上课”，她说：“不能拔苗助长，孩子尽力就行，我们养的是孩子不是分数，别总以你的标准衡量孩子，还想骄傲？！找工会要指标再生一个？小样儿，不累掉你裤子才怪。”说完大笑。我听后才幡然悔悟，妻是行外人，都能谈出一大套家教理论，我深感惭愧，对妻说：“没看出来，你还懂素质教育呢”！妻说：“当然了，别老门缝看人，没事时我得免费培训你了，让你知道我也有真知灼见。”
女儿虽然文静，但从小就喜欢唱喜欢跳，模仿宋丹丹的小品惟妙惟肖，在众人面前也露过彩儿。我一直建议妻选一个合适的项目让女儿学学。起初妻不太同意，怕孩子学习累吃不消，后来，她看我心里总惦记这事儿，同时也感觉到孩子的时间能够挤出来，便答应可以选个项目。征求女儿意见时，女儿希望学钢琴，这可是个价格不菲的庞然大物啊，担心和其他孩子一样学到半途而废，我和妻没有采纳，最终盯上了民乐。就这样女儿与二胡结缘并很快找到了感觉。在不到三年的时间中，孩子先后考过了四级、八级，掌握了一些基本的演奏技巧。但有些曲子还总是演奏的不到位，比如演奏《赛马》，记得我和妻曾批评她说，你是用的什么马参赛呀？没精打彩的！女儿听了一脸的不悦，但能知错就改。当然，我们只是希望这仅作为孩子的业余爱好，知道和专业的相比，功夫差远了。
96 年春天时，我的前任处长退休，继任的人选选定了已经做了两年副职的我，但后来才听说领导层里有少数不同想法。能够理解，重要职能部门负责人的选配，领导是相当慎重的，肯定希望所选的干部最好是个“完人”，而我自知与完人相去甚远，工作能力、经验方面明显欠缺。妻知内幕后，劝我说：别当什么头儿，当“兵”你可以算是最好的，你有学历、职称、也有比较过硬的专业本领，人家会拿你这个“豆包”当“干粮”的。而当头儿就大不一样了，说不定你会干的很累，这个职位缺了你，一样会有其他的人来做，可你要是整天处在矛盾和压力中，心情糟糕再累出点儿毛病，咱家不就没了顶梁柱了吗！后来她还陪我找到当时我的主要领导表达了此意和一些想法。不久，一纸文件下来，我只好服从组织的安排了。她见事已定局便和我说：说明组织上还是信任你，那就努力工作吧，我全力支持你，不会拖你后腿儿。然而，从中还是不难看出，她把我的身体健康看得很重，她所求的是平平淡淡的生活。
98年一年，工作给我带来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验证了妻所说的“心情糟糕”。单位隶属关系由中央改为地方，对单位来说有机遇更面临挑战。万事开头难，最难是要钱。除了绞尽脑汁从不同的角度准备和起草汇报材料，还随单位领导频繁去省、跑部汇报情况，争取支持。有时我一个月公出三、四次，妻带病在家照顾孩子，实属不易。从她婉转的言语中能体会到她的委屈。有一次孩子重感冒需要点滴，恰好我又有出差任务，她抱怨地说：关键时候还指望不上你，不怪是属兔的啊，说走就走，抬腿就跑，咱家也成你的旅店了，小心时间长了女儿认不出你，把你当成来串门的大叔。我无言以对，只好幽默地说：我相信我不在家时别的大叔也不敢来，串不了，弄得她哭笑不得。
这一年适逢我申报高级职称，要准备论文、考外语和微机，虽然发表的论文有一些储备，但外语和微机却都不是自己的强项，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工作又忙，看书复习的时间很少，既着急又上火。她知道我爱面子，怕晋不上，除在家尽可能给我更多的时间自由支配外，还坚持每天投“糖弹”，用家中的几瓶蜂蜜帮我去火解围，没花几个钱，滋润我大半年。后来，职称评考顺利过关，我想一定与蜜密不可分。
99年春节过后，我孕育已久的第一部书稿领到了“准生证”，妻很兴奋，一是因为抄写、校对也饱含着她的一份辛劳，二是付出有了回报，出版社支付稿酬。她提议这笔收入不能用于零星花销，要用于购置大件儿，也好留作纪念。当时家里只有一台小电视，我们不谋而合，都想更换一台大一些的，所以她和我一道去采购回来，至今电视犹在，睹物思人，有谁能够想到现变得物是人非！
2000年，正值世纪之交，千载难逢的岁月里，单位分房，按条件我从二居室调到三居室，屈指算来这已是我们结婚以来的第五次乔迁。“房子越来越大，人越来越老，东西越搬越少”是真实写照，能够继续对付用的固定资产没有几件。妻身有感触地说，以后说什麽也不想搬家了。想不到，时隔六年，我又一次分房搬家，且是远在他乡，然而，正象她所说的，她再也没有搬……
2004年元月，她再次住进医院，此次是一次转折，病情明显比以往历次入院时都重，先是住在抢救室，心功、呼吸每况愈下，对氧气也开始依赖，几乎全天不能停吸，心电监护、打小针、雾化吸入、静推、静点、口服药等多管齐下，尤其是点滴的药每天三到四组接替，常常通宵达旦，昼夜需要有人护理。从此以后，为护理她，岳母撇下老伴及儿孙，在我家“安营扎寨”，我家和她家共五个姐妹也轮流来照顾她，从未间断。长达二年半的时间里，特别是我不在身边的十六个月里，全靠她们，浓浓的父母恩和手足情可见一斑，所有知情的人都为此深深感动，赞不绝口。我也曾动议想忙里偷闲写一篇文章表达谢意，篇名都初步想好了，叫《煮沸的亲情》，可后来总是静不下心，没能落笔。
由于长期用药，导致了对常用抗生素的抗药，想找一种或几种直接见效的灵丹妙药，对她来说非常之难，不得不频频换药，换的多了又担心引起菌群失调，搞的医生也愁眉不展，无计可施。再三叮嘱我们，病人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刻，要有准备。其实，家人怕措手不及，已不止一次地把为她事先准备的衣服含泪从家背到医院，只是偷偷地藏在床下，没有让她知道。
因疾病缠身，使得她长时间食欲不振，有气无力，身体十分虚弱，医生征求我和家人同意后准备为她输血及白蛋白，可妻心疼钱，不到万不得已不同意用。久病成医，一点不假。平时用药，她基本知道用什么，何时用，用多少。我们经常护理她的，也十分注意这些，有一次她没有连续用口服药被我发现，她向我说，唉，你还挺内行的呀，我拿出自己平时私下按医生的话记录的有关她的病出现何种情况怎样用药的小本子给她看，她看了感动地说：老公表现不错，看来下辈子还得非你不嫁，不过你别怕，那时我是健康的，不会拖累你。说完相觑一笑。
转眼04年的春节就要到了，可医生的意见还是让她继续巩固用药，妻执意要出院回家过年，当时她对大伙说：我躺在医院，一帮人得轮流来看护我，还有孩子，这个年咋过？再说医院里的患者能回家的全走了，已是人去楼空了，我呆在这儿，多扫大家的兴。岳母劝她说：年还不好过吗？只要你好好的，在哪过都一样！但她还是坚持回来了，也许她感觉到自己的病重了，希望能和家人吃最后一次年夜饭，过个团圆年。没办法，只好依从她回家暂住几日，出院的手续没有办，年后没过几天又“二进宫”，回到原来的病房。直到病情稳定以后，才正式出院。回到家中，又联系了附近的诊所给她用一些常规药，这样毕竟比在病房要方便得多，她的心情也好转起来。她不无感慨地对我们讲，我一到医院就是“患者”了，在家就全然没有这一感觉，她的话多少有一些道理，我也在想，医院还真不可久呆，那里的氛围让人郁闷和生悲，因经常会遇上病逝的重患，经常能听到病房传出来死者家属的嘶声裂肺的大哭声，这对每一位就医的患者和家属，尤其是重患都会造成极大的刺激！
04年仲夏，烈日炎炎，风很少，有也灼人，加上学校搬迁大局已定，真让人心烦意乱的 。第一批是去？是留？还是退？先是由个人填报自愿，最后由单位研究确定。妻对我讲：不用考虑我，你是部门的头儿，想不去恐怕也不行，去是你唯一的选择，将来那边建好了，我再和孩子过去。那时我很矛盾，举棋难定，万般犹豫。在大家基本都选择去的决定时，我没有选择去，也没有选择留，而是填的“服从安排”。因为家庭的特殊情况，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晚走一步，第二批至少一年后再去也不迟。
整个暑假，单位没有放假，原以为在这边的最后一个假期，可以多一点时间陪她，而搬迁在即，单位上下热火朝天地忙着打包，准备发运物品，我也没着闲。
8 月19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常日子，但却是我人生中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天，我乘当晚的列车，正式到远在他乡的城市报到工作。一路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有道是“世间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切身体验到“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的滋味儿了，相信那每一根铁轨上都延伸着我们相互的牵挂……次日中午，我如期到达新的工作单位，刚一坐定，好多工作和业务上的事就等待我来处理了。无法形容，总之，一个字——忙！
开始这里住宿条件相当简陋，一间办公室晚上要住四、五个人，空间小，都是上下铺，没有电视，只能看看书、上上网、侃侃大山，通常夜半三更才入睡。 年轻的同事喜欢上网，因为可以和远方的爱人和孩子聊天或视频，虽然远在外地，但网络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同样能说悄悄话，眉来眼去就更甭提了，这不正用上了美学中的心理距离说——“距离产生美”吗！ 人多住在一起也很好，免得孤寂，但要是遇上正巧和烟民或者鼾声如雷的同在一寝那可就惨点了。到了白天还要将行李、衣物收藏起来，恢复如初，不然你那挂着内衣、短裤什么的，让师生们看到成何体统？
同事里两地生活的人居多，大家都是克服着各种各样的困难，又重温起单身时的生活。想家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可以趁双休日脚底抹油儿打道回府，不过就是来去匆匆，太让大家费“薪”和费心了。细心的人会算好时间，避开“红灯”期，免得乘兴去，败兴归，一脸沮丧。好友中有一位回家较频的，大家拿他开涮，编出了“回家见弟妹，连夜难入睡，回来变憔悴”的顺口溜逗乐。最幸福的是爱人来”前线”探亲了，可以享受单位免费提供的单间，还可借机到外面吃顿大餐，平时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现在有人相伴也都变得神采飞扬了。平时晚上人齐的时候，手机短信经常响声一片，看上去郁郁寡欢的，一定是没有接到短信而妒忌了，一般只要是有特别搞笑和幽默内容的，都会主动读出来一起分享，只笑得大家人仰马翻。
由于新生报到的日期延到10月初，所以国庆长假回家的计划也落了空，这期间只有用书信和电话与妻互问一下情况。每次女儿也挣着要和我说上几句才肯放下电话，孩子很想我，也写信寄来，并在信中说，让我不要见笑，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写信。。“两地分别日，家书抵万金”，至今我还都一直完整地保留着。
11月的一天早上，我在食堂刚刚买完早餐，见同事小跑过来，告诉我说：你慢点吃，稍后便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送来，非让我吃不可。问其缘由， 他笑着说，想想今夕是何夕？ 这时我才茅塞顿开。我忘记了，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但你怎么知道的呢？他说：你家嫂子来电话说的，知道你一忙就忘了，特意让我替她给你一个小惊喜。
05年初快放寒假前，我和一名同事在省城开会，接连收到小妹和大姐发来的手机短信，内容是妻病重，随时有生命危险，看得出家人已经非常不安和焦急。每一条短信都叩击着我的心弦，那时自己也心急如焚，会根本开不下去了，我请假连夜打车赶回家中。 那几天接连飞雪弥漫，是入冬以来少有的大雪天气，外面的世界可以说是银装素裹，由于路滑，途中，所乘的出租车被后边的小车追尾相撞，好在有惊无险，只是车体受损。当时我怪罪司机不留神，他安慰我说：“大哥，咱们都庆幸吧，假如今天后边来的是个大车，我们就一起进阴曹地府了。”随后他特意找出一盘磁带给我放了支歌， 原来是我非常熟悉的《好人一生平安》。到家时整个城市里已是万籁俱寂，灯火阑珊。妻这次住院，一直是到大年三十的上午才回家 ，考虑氧气厂春节也放假休息，担心氧气接济不上，我们事先备好了4大桶，房间内除了床，其余空间就都被它们占领了。回家后妻不能下地行动，年夜的水饺就是一家人围在她的床上陪她吃过的。饭前，她叮嘱我和孩子换上新内衣，新袜子，还准备好了一扎新币给女儿做压岁钱。
春节期间，妻在电视里无意中看到有关肺移植报道，便写信给医院。很快有了回音，上海胸科医院高成新教授在05年2月春节后回信：写的是女儿收。信的内容是：我不知你是不是患者的女儿？给我写信的是你还是你母亲？来信看过几遍，也在我们的肺移植小组成员中传阅过。我非常同情患者的艰难痛苦的处境。作为医师，我们为不能立刻解除患者的痛苦而不安。但目前，从多方面看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但不要灰心，随着医学的发展，会给所有的患者带来福音的。这封信给了妻莫大的鼓舞，让她感觉还有一线希望。
05年阳春三月，单位运筹多年的干部制度改革终于拉开了帷幕，所有干部岗位都需重新竞聘上岗，如此之大规模的选贤任能，不拘一格降人才在本校历史上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凡是够申报资格的干部可以同时申报2 个职位。考虑学校提出有轮岗和交流的要求，我重点申报了另外一个和自己专业不相干的岗位。妻也早有耳闻，多次来电话询问进展与成败的情况。没想到她也支持我换岗的想法，实际她一直希望我能到一个工作相对轻松的部门，只要心情舒畅，其他的都无所谓。
后来，组织上的意见还是要求我申报原来的岗位，由于专业性强，放一个轻车熟路的干部对工作可能更有利。但我自己真是自信心不足，因为在这个岗位上做了近十年，思维定势很难改变，工作不易有创新和突破，怕到时交不出令人满意的答卷。个人必须服从组织，我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继而开始重点准备竞聘演讲稿，规定5 分种的陈述稿很快就写完了，有几个女同事在我写草稿时事先看到了，普遍认为我写的干瘪，通篇找不到演讲所需要的“煸情”的嗑儿，怎么办？让妻子看看，提点意见。离竞聘会还有一段日子，我就把自己已经基本定稿的竞聘稿用信寄给妻，她看了以后电话里告诉我，这样写很实在的， 能“火”的，不用再“煽”了，煽大了该糊了。我也和她开玩笑说，你不帮我忙，只字未改，说不定我一下子就下岗了。你猜她咋说？ “别有后顾之忧啊，下岗就回来 再就业呗，我身边正缺高级护理的呢。”别说， 竞聘会上，大家对我的发言听得很认真， 其中我写的一句压韵的话，还被校报给刊登了出来，好多同事至今仍能背下来呢。
大约从这个“五·一”开始，我和几个同事，一起在驾校学开车，平时工作没时间，完全利用双休日。这里的夏天骄阳似火，让人感觉口干舌燥。短短几个月，虽苦犹乐。其间发生许多小故事，至今想起来还忍俊不止。有一次，练车途中，同伴的一个急踩油门，把同坐在车中的我们猛闪一下，惊心动魄中我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哥们别拿这车当“神六”啊，想把我们男男女女的全发射出去呀！弄得教练只顾笑而忘了训斥这些笨手笨脚的大龄徒弟了。学车的事告诉了妻，她没有反对，但看出来不是很支持。她总觉得开车不安全，何况她知道我不够机灵，动手能力相对比较差。这一期间，妻也先后住院几次，但知道我每逢双休日要学车，没有要求我回去。可是每有这样的消息，我特别沉闷，不爱主动吱声，大家在车场轮流等候练车天天都分别讲些幽默的故事，我也参与，但是两种心情，人家是开心而快乐，我是痛且快乐着……
时间总是步履匆匆，05 年的暑假在家感觉没呆几天，便转舜即逝。我刚刚返回单位，发现这里顷刻间多了不少孩子，原来是一些同事将孩子从家乡带过来玩的，当晚一个当地的朋友请我吃饭，席间也有好几个孩子参加， 我突然感觉自己太冷清了，也很想趁女儿还未开学，让她过来玩几天，看看这边的情况。我是急性子，有了想法立马就办，电话打到家里，女儿很快就兴高采烈地随返回的同事第一次来看她远在他乡的爸爸了。本来事先在电话中已约好，我去车站接女儿，不料情况有变。整整一天，自己忙于接待上级来检查的客人而脱不开身，站没有接成，午饭、晚饭也没能陪上女儿，直到晚上7 点多才父女相见。一见面，我就看出女儿满脸的不悦，没说几句话，我和孩子的泪水都止不住夺眶而出， 一向不愿意认错的我，连连向女儿道歉：今天的事怨爸爸！
我白天上班，女儿就和伙伴们在校园里学骑自行车，好多我的同事都认识她，他们以为她是转过这边来上学的。有问到她的，女儿答：不是。是爸爸让自己过来玩的，过几天就回去。不行，我们去找你爸说，还是过来读书吧，这边中学的教学质量相当不错的。真有好几位同事先后来说服我，我斟酌再三，最终把原本想在高中时再让女儿过来上学的计划提前实施了。一切都来得突然，我没有准备，妻更是没想到。几天后，我带着孩子回家取上学用的书和用品，妻没有阻拦，但她心里一定是百分之百放心不下。骨肉分离，难舍难分。临行前，妻在病榻上给我办了速成培训，告诉我照顾好孩子的秘笈，对女儿也是百般叮咛，语重心长。由热心的朋友帮忙，女儿转学比较顺利，先是在就近的一所中学就读，半个月后就转到了这里的一所被公认为最好的初中。孩子来了，自己总算不是“孤家寡人”了，单位照顾我们这些带孩子的大老爷们，在公寓里安排了单间，从此女儿与我在这第二故乡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妻来信说：你现在是“双肩挑”，既当爹又当娘，要保养好身体，工作不要太晚，因你现在是我和女儿的天空，我们希望你一直保持“晴空万里”。
出于消防安全的考虑，公寓里不允许做饭，一日三餐基本上是“打一枪，换一地方”。女儿早晨上学出发早，食堂还不到开业时间，所以早餐只能自己事先备好简单的食品，吃在公寓。午间因路程远不回来在外面的”小饭桌”包餐，晚上父女俩才能在食堂共餐。每逢双休日，女儿都忘不了宰我一回，一起到外面的小饭店美餐一顿，这便是改善伙食了。物质改善的同时，还有精神加餐，我称之为“两个文明”一起抓。女儿按约定每周六和母亲通一次话，听到远方妈妈的和蔼可亲的声音，甜蜜和幸福全溢在她那稚嫩的脸上。伟大的诗人但丁曾经这样说道：“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有时，从妻的说话声音中能听出很无力，女儿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沉重，我看在眼里，情绪也随之被传染着。有时，电话过去，妻病重不能接，对方策略地告诉女儿妈妈累了，哪天再说吧。其实女儿和我都晓得“累”字对她来说就是病情加重的代名词，放下电话，通常是彻夜难眠……
自我离家以来，妻一直处在病重当中，只是时好时坏。小妹经常与我通话或发短信联系，通报她的近况，05 年8 月的一天，女儿刚来我这边不久，妻再次病危，生死未卜。电话打来时，我正和女儿随单位组织在外参观一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不容迟疑，我和女儿收拾行囊，一路直奔家乡。这一次，妻的状态极不好，有一天正在点滴中，她全然失去知觉，我急忙一边喊来医生，一边通知家人，大姐第一个赶到病房，脚未迈进房门，便一头晕倒在地上，姐妹双双苏醒时，抱头痛哭。事后，妻在日记中记下了这一天发生的事，称这一天是她一生中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天。但死神还是发了慈悲，最终放过了她，也算可怜我们这个家吧！
大概是在国庆节过后，职工住宅分配进入到实质操作阶段，除了面积已经选定了以外，楼号，单元、楼层、朝向等，都要预先有所打算。因自己的排分相对靠前，有较充分的选择机会。女儿比较看好三楼，可这需要额外交纳一笔可观的层次费。这属重大决策，我向妻“请示”，她的意见是首选二楼 ，最终我们如愿以偿。对此我曾有感而发，在日记中写下：金秋时节分楼房，公平排分榜上墙，二层三层是目标，举棋难定久彷徨。遥询夫人细惦量，近问女儿说短长 ，妻言二层为首选 ，孩说三层光线强。几经斟酌不迷茫，最后选哪看钱囊，三口之家达共识，节省资金好装潢。
11月24日（农历10月23日）是妻的生日，细心的女儿早就在台历上圈了标记。日期临近时，我和女儿商量要寄给妻一件生日礼物，同时要每人写上一封信祝福。
因这是妻四十岁生日，而且对她来说，这也许就是她最后的生日。我和女儿走了几家商场，选中了一件非常漂亮的羊毛衫，考虑她穿着方便，特意选了一款开衫款式。邮寄时，包裹里夹寄了我和女儿发自内心的祝福。这两封贺信，在整理妻的遗物时再次看到， 分别是这样写的：《贺妻四十岁生日》：光阴似箭，岁月悠悠，一路走过四十春秋。无限思念，欲说还羞，心有灵犀不难接收。寄去礼物表心意，happy birthday to you!
女儿写的更具真情实感：：《贺母亲四十岁生日》：十六年了您对我精心哺育，让我感到家的甜蜜，今为求学离您而去，但我永存万分感激。记得每年您的生日我都不忘送上一束康乃馨，今年我和爸爸为您寄去一件羊毛衣，礼物虽薄是我们的心意，愿它带给您年轻、健康和美丽！
收到包裹时，家人和妻都非常感动，她们绝对没有料到我和女儿还别出心裁创意出“配衫诗”。信中还有女儿和我照的大头贴，这张照片，被妻粘在床侧的一个明显位置上，每天都能和我们对上“光”。
12月25日圣诞节那天，女儿因感冒突然发起高烧，都39度了怎么还让孩子去上课呢？ 单位医务所的医生和我很熟，责怪起我。其实早晨只是略有些头热，是女儿坚持要去，怕影响期末复习。连续一周，女儿白天上课，晚上点滴，后来好转了，同事干脆带着药到宿舍为她打针。那些天正值年终岁尾，会议多，总结、计划、报告写不过来，加上新楼钥到
手，开始抽空东跑西颠采购建筑材料，准备装修新宅，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女儿晚上点滴，自己也没有时间来看护，好几次都是同事一陪到底。
31日（周六），我采购回来一大车装潢的材料，傍晚才运到，车还没有卸完，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小妹的电话，告诉我妻子状态不佳，希望我们能回去。女儿因马上要考试，决定让我先回，她留下并写信让我捎给妈妈。当时女儿的感冒也未完全好，我也担心孩子上火再有反复，同意让她先不走。女儿给妻的信是这样写的：亲爱的妈妈，请原谅女儿的不懂事，知道您身体又不太舒服，但我还是决定先不回去，因为马上就期末考试了，让我回家然后再回来考试，那就完全和没考一样，我希望带着好成绩回去，考试结束我马上就回家。妈妈，其实我明白，你天天都在为我担心，我也天天为你祈祷。多保重！
妻这次住进了中医院，因为身上肿得历害，基本不能用什么药，医生私下明确对我们说，患者痛入膏肓，一定要有所准备。妻见我一人回来，关切地用那微弱的声音询问女儿的情况，看得出她是多么盼望见到女儿。这一天是新年伊始，只有女儿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远在他乡渡过的，每逢隹节倍思亲，何况是这种境况。我给女儿去了电话，说妈妈想她，最好找个能发照片的手机拍张现在的照片发到我的手机里，先让妈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是担心妻一口气上不来，等不到女儿赶回而见不到她。可能是我在电话里说得比较慌张，女儿听后坐立不安， 归心似箭，宁可不考试也要回来看妈妈。同事知道了，火速带她连夜起程。女儿回来后，妻的病情有所缓解，家人总结说，这可真是，精神作用了不得。几天后，女儿不得不再返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女儿虽走了，但也放心不下，一上车就给我发来短信，要求我从今天开始，每天必须通报一下妈妈的情况。
不久，我也赶回单位，处理一下假前的事务和工作，并抢着把新楼的瓦工活突击做完了。
06 年春节，依旧和前两年一样，很晚才从医院出院回家，她再一次躲过一劫，渡过了年关。一个假期，我白天始终关闭手机，怕有应酬，因为在家呆的时间太有限，尽量能在家多替换一下家人，考虑平时她们照顾妻子太累了。
寒假过后，我和女儿先后回来上班上学，继续那“朝看晓日，暮看云，坐也思亲，行也思亲”的两地牵挂的生活。因为单位限期要职工全部从学生公寓中搬出，所以回来之后便紧锣密鼓地安排装修自己的房子，但毕竟因几次回家耽误了一些时间，期限到了，装修尚未结束，但我和女儿没有滞留在公寓，而是按时搬出。女儿被同事接到家中住宿，我则在自己未完工的房子里，将行李铺到还未喷漆的床板上，满屋堆放着乱七八糟的各种材料，下脚都困难，自己看着也心酸，但和在家中干活的那些师傅比，已经算高级待遇了，因为他们劳作了一天，每晚就躺在地铺上。屋内天天施工，灰尘笼罩，那些天，自己也弄得蓬头垢面，衣服、鞋子没个样子，俨然快成乡吧佬了，外形和家里来的力工基本相差无几，很难分出谁是户主，谁是干活的了。
这一时期，不少同事的爱人从外地频频过来探亲，同时也是为各自家里装修房子出主意。每当有别的孩子的妈妈到达，女儿总是显得情绪波动，因为自己的妈妈过不来啊。人家时常送给女儿一些食品，女儿和我除了感激之外，深有被人怜悯的感觉，吃在嘴里甜，可是心里有点酸。
许多同事房子装修完工的很早，但屋内还是家徒四壁，物品基本没有购置。究其原因主要有二，一种是夫妻双双都在这边的，大多因为“英雄”所见不同而迟迟无法操作；单方在本地的，自己又不敢作主拍板，坐等府上来人定局；少数敢采购的，无外乎在家一贯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钱掌柜”，或者是喝点白酒一冲动弄回几大件的。我与他们完全不同，妻不能亲临，但放权给了我政策——“只买对的，不买贵的”。这八字采购方针，是符合我们“家情”的。量力而行，因财施购也正是我的想法。很快我就将一些生活必须品购买齐全，邻居们发现了我采购的进程后来居上了，逗我说，还是家中“一言堂”的办事效率高，审美观点也还说得过去，尤其是看到我把墙上的开关都安上了布艺套，连连说：“哇噻！这哪象老爷们弄的，对你还真得刮目相看了，生活基本已经把你打造成女人了”。我和她们说：“这有什么奇怪，还记得张贤亮的小说吗？那里不早就指出‘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吗，回家发现去吧，你们的那位也不是百分百男人”，说完大伙笑个不停。
其实，我后期加速购物，事出有因。主要是她的病日益加重，已经决定了她不能出门远行， 现实如此残酷。家人和她心里都清楚亲临新家目前只是一个愿望和梦想，然而这里一直是她魂牵梦绕的地方啊，必须让她看上一眼新家。在此之前，很早我就找人拍了外景照片带回家中，这次房子完工了，同事又帮忙录了像做成光碟，我专程在四月中旬送回家中，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补救了。妻连续看了好多遍，两眼噙着泪花哽噎地对我说，我现在真的是不能过去了，从录像中看看你们的栖身场所也就放心了，你将来一定要劳逸结合，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五。一节”，我和女儿再次赶回家中，妻的病依然不见好转， 浑身消瘦的很，而且脸色也不好，可以说和得病前相比，已面目全非。她强忍全身疼痛，实在忍不住时就接连呻吟几声。女儿懂事了，不停地用她轻柔的小手为妈妈搓着后背和下肢。这一回，妻和我谈了很多从前没有说过的话， 她说自己这些日子是在生不如死中一点点艰难地熬过来的，几乎就坚持不住了，真想一拔氧气自我了结，但思来想去，为了家人我一定要坚持，不然，我对不起大家为我付出的一切。她还谈了包括房子的处置，对父母和孩子姑姑动迁的资助以及我和女儿今后的生活等。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七天的假期稍纵即逝，我和女儿与妻及家人依依惜别踏上归程，想不到这次便是我们的永别。14日是母亲节， 这一天我和孩子应邀在朋友家吃饭，记得女儿很小的时候，每年此刻，就知道为妈妈送上一束鲜花或是小礼物，而今年却只能在远方向母亲送去问候，然而对妻来说，这问候是再多鲜花也所无法替代的！
母亲节过后，妻又病重，家人考虑我们刚刚奔波回来，轻易不想让我们再折腾回去 ,相约手机不关随时保持联系。我知道家人怕牵扯我和孩子的精力，不到万不得已不惊动我们。这一阵儿，正巧我一直在给大学生授课，也不好请假说走说走，但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总是惦念着她的病情。18号下午3 点半， 妻竞溘然长逝，匆匆地离开了我们。我和女儿都没有能守在她的身边，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临终也没有留下一句话。噩耗传来， 有如五雷轰顶，我在同事的陪同下带着无限的悲哀和遗憾回来处理她的后事。临行我和同事约定好，先不告诉女儿真相，怕她一下子接受不了。途中， 我尽量努力保持言行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女儿一遍又遍地追问我，妈妈到底怎么样了？我只回答她说这次很重的，女儿忧郁的很，估计她已经做了最不好的猜测。
次日凌晨，列车徐徐到达车站，女儿走出站口，看到好多亲人来接站，一下子泪如潮涌。父爱厚重如山，母爱情深似海。痛失母爱，对她简直就是天塌下来，见到母亲的遗体，女儿哭得泣不成声。我从单位出发时，没有声张，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回来后，同事朋友纷纷发来信息安慰我和女儿，女儿回给大家的信息我看到了，她说：谢谢你们，放心吧，我会象妈妈一样坚强！
妻的后事，在亲朋的操持下，处理得十分顺利和周详，遗体火化那天，很多人挥泪前来送行。远在外地的一些同事朋友也闻迅赶回。告别仪式简单而庄重，妻静静地躺在水晶棺内，象熟睡般一样和颜与安详，也许她知道，在人生的道路上，在与病魔的搏斗和较量中她坚持到了终点，她太累了，她选择了长眠……在为妻选择骨灰盒时，出乎家人的预料，我选了一款比较好的，因为在我看来，这是她永久的住所。悲痛之余，留下的是无尽的哀思，往事历历在目，她的音容笑貌经常浮现在眼前，大爱无边，大爱无言！没有语言能够表达出亲人对她的怀念之情，她那刚毅、不屈与死神抗争的精神；她那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是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我和女儿及所有缅怀她的人，默默地祝她在九泉之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