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是你的一片云

刚来吉林上班那会儿，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天气很冷，冷得超出我所想象，尽管我也是东北土生土长的，因了在外地的几年求学，突然竟不适应了这天气。那天早起上班，惊讶的发现松花江两岸的树木都银装素裹起来，不是积雪，是雾凇。顺理成章的，我这个单位“新人”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迟到记录，因为在江边看风景太久，只穿了一件衬衫，一件夹克。

连日来，摄友们常有人分享一些新近拍摄的雾凇照片，因为太美，引得我这上班的心始终长了草一般。终于择了一个不必加班的周末，带着相机，一个人去了听闻已久却始终未曾涉足的雾凇岛，去那里赏雾凇当是最佳。

那确是一个不算大的松花江岛屿，岛上的村子叫韩屯，住户不多，农家饭旅馆却着实不少。因为正值枯水期，江水不急，且我是傍晚去到那里，错过了当日赏雾凇的时候，渡江人不多，渡船的发动机搅着江水哗啦哗啦，摆渡的村民偶尔用长篙远远的送出一篙，一江霞光粼粼烁烁。没几分钟，船便靠了岸。

找一家近江的农家旅馆住下，饭后散步回来，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摸出一瓶烧酒，一包花生和一个五钱容量的小酒盅，大冷天喝上几口烧酒，那种暖到心窝子里的幸福非亲历无法体会。听隔壁有人兴致盎然的望江赏月，便也推了窗。不是满月，偶尔有淡云飘过，隐了些许月光，但因为积雪皎洁，终究隐约可望见松花江水悄声北去。是的，这里的江水不冻，即便气温零下甚至三十几度。

月亮钻出薄云时候，刚好我斟了一盅酒，月亮浮在酒盅里，泛着轻波。对一江夜色饮满杯月光入肠，真真诗意盎然，三五杯竟醉了。

次日清早，无云，太阳尚未升起，满江水汽缭绕竟见不到江水分毫，即便就站在江边，再一步便湿了鞋子。树木是完完全全挂满了雾凇，连树干都仿佛白银锻造。因为清早气温低，一指多宽的雾凇还在不断结晶增厚，一条条垂下，像银色绸带静候风起时翩跹舞动。那些水汽结晶的声音随着早起麻雀的双翅轻声煽动，雪花般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久了，站在一株树下为自己拍照，竟发现照片里自己的眉毛、头发甚至周身的衣裤上不知什么时候也结了厚厚一层凇晶。的确，相较于天地，人与这站立的草木本也没什么区别，草木可以亲近自然，人自然也可以。有人以我这个特别的挂满雾凇的“树木”为背景拍照留念，我为自己成为一道风景而欣然。那种欣然源自周身泛着的微微阳光金色，或者也能折射出斑斓的虹，也源自内心多年积愁肆无忌惮的放纵。

水雾渐渐淡去时候，抬头看一朵云静止在头顶的天空里，那种自由与悠然突然让我萌生了一个小小的愿望：愿是一片云，只飘在有雾凇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