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柳叶飘落的日子
迎着徐徐的寒风，我漫步在西沙河岸边的曲径小道上，一片枯黄的柳叶，不经意地飘落在我的发梢上，拿在手里，轻轻闻了一下，居然闻出了久违的泥土的清香。
突然意识到，冬天已如期而至。
柳枝在风中摇曳着，不时有柳叶悻悻地滑进河水里，只见它，在水里打了一个滚，就决然飘远了。
从初秋到隆冬，所有的日子，使我与西沙河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每天傍晚，顺着绿荫的河岸散步，成为我一天生活中的重要内容。那岸边的柳树，长廊，小径；那河中的溪水，波浪，涟漪；还有那夜晚两岸的照明，和栈桥上柔和的灯光。所有一切，都让我对于这个有江北水乡之称的小城，有了更加感性的认识。
一阵风过后，柳叶像雪花一样继续飘落，像是成排结队似的，从树梢到河岸，带着毅然的神情，飘飘洒洒，在临落地之前，努力在空中炫出弧形的线条。瞬间的过程，苍凉却不失唯美。
转眼之间，那条用花砖铺设的小径，有了一层厚厚的落叶，那褪了色的柳叶，铺满一路的金黄，给冰冷的地面，增添了些许的温暖，我心里突生了一种莫名的释然。不知为什么，突然对柳树有了一份怜爱。曾经，对遍地摇头摆尾的垂柳，并没有多大的好感，甚至有些歧视。东湖的湖边上就有许多垂柳的，它站在湖边，飘摇不定，又不安分地与水亲近着，甚至半个身子轻浮地投向湖的怀抱。今天，看着落了一地的柳叶，感觉到了它的谦卑，和内心深处的纤弱。它是爱这片土地的，不然，它怎么能在夏天留下一片阴凉，冬天，又宁愿裸露自己，给大地穿上暖暖的厚衣！我知道，过去的许多日子，我误解了它。
顺着河岸，漫无目的地走着，行人渐渐少了，明显感觉到一阵凉意。远处的灯光忽闪忽闪地亮起来，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尽管我知道，孤独是一种境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消受得起这份孤独的。在这个夜晚，我的孤独，或许仅仅只是形只影单罢了。
当走到君山桥的时候，我看见了曾经住过的房子。那个不大的小院，是线管站的办公室兼宿舍，房子竟然还是老样子，院子里那棵垂柳郁郁葱葱，枝叶如盖。房间里亮起了灯，我无法猜测它现在的主人是谁。三十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跟着表舅在那间房子里借宿了三个月。是深夜来到这座小城的，身处异乡，独为异客，那是真正的孤独。那天夜里，我站在君山桥上，远远地看见院子里那盏微弱的灯亮，心里才有了片刻的温暖。跟着表舅步入小院，走近那棵柳树，看见挂在树枝上的那盏灯在风中摇摆着，微弱的灯光下，落了一地的柳叶。当时觉得挺难过的，看看一身的行囊，自己不就是刚刚从家乡飘来的一片树叶吗？偌大大的城市，谁会在意这片飘忽不定的小小的树叶呢？
我对这座城市的记忆，更多的还是冬天那一片片飘落的柳叶。
夜已经很深了，我依然漫步在河岸上，好久没有这样一个人走路了，尤其是寒冷的夜晚。突然意识到，我是在故意躲避什么，是躲避车水马龙的纷扰与喧嚣吗？好像又是在寻找什么，是寻找许久之前寒夜中那缕微弱的灯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