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竟之事

浅浅的睡了，深深的做了一个梦，继而就醒了。梦见小时候我养过的一只小狗，黑白的斑点，额头中间的白毛长得很好。

那还是90年代末的光景。有人欠了我父母一点零钱，可巧家里的母狗刚生了崽，就送了我们一只权当抵了。四十块钱。

我叫它“咪咪”。为的是它刚来的时候软软的，很胆小，而且狗起猫名，它在我心里是独特的。

咪咪小时候经常被我抱在被子里睡觉。大约半年之后，母亲便不再允许了。咪咪胆小，只在家里附近转悠。有回特意抱了它到更远一点的野地里去，它只缩在我怀里，眼神惊恐。从此只好作罢。

咪咪有时候会吃路边的青草。母亲说那是动物要帮助消化。

咪咪不挑食，给它什么就吃什么。刚到我家的时候，还经常把食物存起来，叼到沙发背后靠墙的缝隙里，被发现了，大人们就取笑它。

小时候我在屋里做作业，咪咪有时候会“哒哒哒”从前院跑进我房里，歪着脑袋看我下，继而又用脑袋掀起门帘跑了。母亲遂向父亲说，狗嘛，半天没见你闺女，跑后边屋里看去了。

高中的功课是真忙呵。咪咪生命最后两年里，我很少抱它。

有回冬天的晚上，父母外出办事，家里只留我和弟弟。弟弟说，狗肚子最近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东西了。咪咪正卧在炭炉子旁边，仿佛听懂弟弟的话似的，爬起来，径直从沙发上了床，钻进被子里。弟弟顿时要撵它下去。我拦着住了。我看见咪咪哭了。

我都忘了咪咪没了的时候的样子了。我记得在它之前还有一只小狗，也是冬天里人家送的。刚来的时候，还不足一个礼拜呢。不到两月也没了。那天我上午放学回家，不见小狗。母亲舀了一碗饭给我，说，我今早起来一看，狗都没气了，赶紧让你爸埋在后院了。我侧过脸，眼泪扑扑下来。

为个小狗哭。大人们都说我脾气古怪！那以后，我两个月没去后院。

我小时候姥姥一手带大。直到十二岁上才和父母住一起。小时候的记忆就是，瓦蓝的天，院里的石榴树，格格满院跑的母鸡，和我每天没有家长签字的家庭作业。姥姥不识字。

我和父母住了不到半年，姥姥就殁了。我那时不懂事，家里一群人围在姥姥床前。小姑掀起门帘，眼睛红红地，说姥姥叫我。我跟着进了屋，不等走到床前，眼泪就扑扑下来了。我转身就跑。我害怕。那年的冬天，总是灰蒙蒙的，总不见太阳出来。

狗的体温很暖和，脊背上的毛很滑溜。狗会仰起头来看着你。狗会冲你摇尾巴。不等进家门，狗就能听见你回家的动静，跑出来迎接你。狗高兴的时候会转圈地跑。狗忧伤的时候，两只前腿并齐在地上，下巴贴在前腿上，耳朵耷拉着。我不敢告诉别人，我爱狗是因为怕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