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同桌今相惜

作者: 张梦婕2015年05月26日友情文章

乙未年春天,古长安的雨声绵绵不绝。坐于窗前临池,有很多次我都误以为是秋季了,春日听雨的感受类似于少女的初恋,朦胧、梦幻而美好,但听得多了,也容易起腻,比如读书或者临池久了,就想下楼溜达一圈,可是雨声不绝,换衣服拎着湿淋淋的雨伞,不免麻烦。我突然开始怀旧起来,有很多次我翻箱倒柜地找过去的影集,看同学朋友,让家里人讪笑,呵呵,老了吗?只有白发苍然的老者才沉醉于回忆

可是我竟然也患了这种病。尤其我在网络上看到一帧图片,沈阳市有一群年近七旬的老人集体返校,回到阔别五十年的学校,已经是八十高龄的老师重新拿起教鞭,开始给他们讲课,心里五味杂陈。窗前的雨声依然叮咚如初,但是我的心开始潮湿,我想起了我那久违的学校生涯,想起了我往日的同桌。

我上小学是在家乡的村小上学,老师当时都是各个村子的民办教师。校园就建在村庄的正中英, 同学们也都是街坊邻居。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我上小学时候的同桌是张崇辉,因为他长着一双像铜铃一样大的“牛”眼睛,用“炯炯有神”这个成语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所以他父亲给他起了个小名叫牛娃。他的数学学得好,爸又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更受大家的喜欢。夏天的知了,一声声在窗外鸣叫,那时候条件艰苦,我们午休就在课桌和凳子上轮流而眠,凳子是那种一米见外的窄长条凳,有一次轮到我睡凳子了,正在我睡得酣甜时,突然我的重心下坠,一下子跌落到了地板上,疼得我呜呜大哭起来。吵醒了所有午休的同学们,老师也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冲进了教室,问我怎么回事。我也迷迷糊糊说不清楚原委,老师就开始追查是谁把我推下了凳子,正当我哭得稀里哗啦时,我的同桌站起来,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只见他张红着脸说,老师,是某某让我推的。这个某某某就是我们班上的淘气大王,老师立刻质问:“你是猪脑子吗?他让你推你就推啊”?他更加地惴惴不安,面对老师和全班咄咄逼人的眼睛,不知所措。老师见我没有受伤,便就饶恕了他。从此他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在课桌上划了一道三八线,假如我上课或者做作业时无意超越了这条线,他就用胳膊肘子使劲地捣我一下,让瘦小的我压力不小。后来他考上了大学,而我工作的城市就在他学校附近,我经常去学校找他玩,一见面我跟他说起小学时候的事情,他说早不记得了。本科毕业后他去一个大学执教,以后又读了硕士和博士。说实话,他是我小学同学中学历最高的一个。

高中时代,我的同桌是个女生,人长得文文静静,梳着一头短发,她叫樊桂云。当时我们读的是文科重点班,她是我们班学习最好的女生,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一枚学霸。她话不多,学习却勤奋踏实,而我学习一般,又很活泼,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上课爱看课外书,立体几何、数学等等科目的作业勉为其难,那时候年少不知愁,在最短的时间抄同桌的作业,是我高中时最爱做的事情之一。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有一次老师见我的数学作业做得眉目清楚,以为我觉悟了,知道努力学习了,便有意识地点名让我上讲台上的黑板解题。哦,这道代数题它认识我,我可是不认识它呀,让老师颇为生气。他把粉笔头狠狠的摔到了我的课桌上,大声地吼道:“朽木不可雕呀”。果然我这根“朽木”,确实没有把代数学好。话说我的同桌樊桂云以其优秀的学习成绩,考入了武汉大学中文系。自从我们都跨出了校园的门之后,我们的联系更加地紧密起来。我在西安,她在武汉,十天半月总有一封书信寄到了我手边。她的字俊秀而挺拔,初入大学的惶惑、宿舍里的芝麻琐事等等,都倾注于笔端,一对心无芥蒂的同桌,看似在地理区位上分离了,然而两颗心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四年之后,桂云从武大毕业,分回到西安工作,我们更是来往甚密。彼此最初的蜗居常常频频光顾,吃饭、穿衣、海阔天空,这些人世间最琐碎的事情我们俩常常乐此不疲,一个看着另外一个具体的人生细节。二○○年初,我买房子,手里拮据,桂云知道了,借了我一万元,这一万元我借用了两三年时间。之后,家父患病住院,急需要用钱,实在拉不开栓,我给桂云发了个短信,次日她给我的银行卡上打进了一万元。想想看,在这个善变的世界里,有谁会在最艰苦的时间段里,给予对方最有力的帮扶,恐怕除了父母兄弟姐妹,没有人能够做到,让我在唏嘘之余,泪盈双眶。

近年来同学们聚会的多了,我却参加的少。同学们颇有意见,我跟他们说,桂云就是我的代言人,我想说的她都懂,你们所需要的她也会及时领悟。一席话让同学们摸不着头脑, 其他同学起哄,你们俩啥关系呀,这么铁,我回答,是同桌。尤其是当年老演唱《同桌的你》,每当小商场的音响里传出:“明天你是否还记得,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思绪刹那间回环,一次又一次昨日重新。我很不好意思再把我这些忧伤而怀旧的情绪,再去打电话告诉桂云,因为她工作成绩卓着,一直都走在向上的台阶上,而我始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布衣百姓。但常常在很多时候,我们会彼此怀念起我们共有的青春岁月,我们曾经是多么灰色的小女孩呀,有打有闹,而如今偶尔聚在一起,谈笑间青春已经累弯了腰,杯酒之间,深情并举。

红尘里的男男女女,因为特定的时间特定地点,而结缘。我宁愿我的心依旧,永驻于同桌纯真美好的情谊里。小学的同桌张崇辉一年前我给其打电话,说得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忙的不亦乐乎。而桂云有一天在微信里问我,愿不愿意回到从前,答曰,愿意。就像一对新婚的人儿在教堂举办婚礼,牧师圣洁而严肃的声音问,无论贫富贵贱,不论贫穷与疾病,不论困难与挫折,都会陪在她身旁,爱他,保护她吗?对方则深情地答,我愿意。于是一对伉俪牵着手,从此走上了婚姻的殿堂。而我愿意始终双脚陷进友情的泥沼里,渴望彼此的双眸不断刷新视野。

隐约,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重新再听经典老歌,那首校园民谣如旧:“你从前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跟我在一起……”。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